我應(yīng)了聲,聽見他又叫了聲:“袁老師?!彼f,“老師?!?/p>
我沒說話,許久之后我聽見他輕下去的聲音:“老師,你還會哭么?”
我把那根遲遲未燃的煙頭卷進了手心里,笑了聲:“成年男人不會哭了?!?/p>
聽見他跟著嗤嗤笑了兩聲,慢慢地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膝蓋里,他的聲音悶了出來,我恍惚間覺得他還帶著那個十幾歲孩子的茫然和傷心,自言自語般地說著:“不對啊?!彼f,“我快三十歲了老師。”那聲音一點一點地碾進了耳朵里,我從十幾歲到快三十歲,所有想記住和不想記住的歲月被月光撕扯開,那里蹲著一個我自己從來不愿意承認的自己,他也像這個快三十歲的少年一樣,埋首在膝蓋處,在為愛情流淚。
我聽見這兩個聲音交疊起來,輕聲在對我說著:“我現(xiàn)在也成年了?!彼f,“但是我現(xiàn)在還是會哭。”
chapter21(下)
我把那根在手心里捏廢了的煙丟掉了,從煙盒里又掏了根煙,抬腿輕輕踹了下這個背脊彎曲著的人:“哭屁哭,打火機給我?!?/p>
他沒理我,腦袋仍舊埋在膝蓋中,聲音在這樣的夜晚很輕卻避無可避地傳進我的耳朵里:“你怎么可以結(jié)婚啊?!彼哉Z般,“怎么可以生小孩啊?!彼f,“您離婚吧,我求您了?!?/p>
我突然一下覺得好笑,在晚上嗚嗚的風(fēng)聲中,咬了咬那根沒燃的煙,聽見他的聲音一點一點地悶了出來:“您就是個膽小鬼,雖然總是兇神惡煞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你就是什么都在乎,您是個膽小鬼?!?/p>
我把煙從嘴里拿下來,有些想笑又覺得他膽子實在是大了,一晚上也不知道說過我多少次,我嗤了聲:“行了別哭了?!?/p>
他好像還是那個十幾歲能夠抱著門框哭的毫不顧忌的小孩一樣,特別不要臉地說道:“不要,我要哭到你離婚為止?!?/p>
我實在是嫌棄,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這觸感好像跟原來沒什么區(qū)別,沒什么好氣地說:“行了行了,趕緊起來?!?/p>
我把煙丟了轉(zhuǎn)身準備進屋了,這大冬天的站在外面吹涼風(fēng)真怪shabi的,才挪了兩個步子,就聽見何崇韜埋怨般地說道:“別管我了,反正你從來都不想管我,從來都只會覺得我是個麻煩?!?/p>
我走進了家里,回身瞥了他一眼,實在沒好氣:“少給我蹬鼻子上臉的。”我說,“要進來趕緊進來,凍死了?!?/p>
他仰頭看了我一眼,我沒理他,徑直轉(zhuǎn)身進了臥室,拿了兩件衣服準備去洗澡。
洗好澡出來見這人一本正經(jīng)地坐在沙發(fā)上,他看了我一眼:“感覺家里變化好大啊?!彼f,“我之前住的那間房子是鎖著的呢?”
我瞟了他一眼,聽見他含含糊糊地問道:“我在這里會不會不太方便啊,老師?”
我說:“沒人在這。”
他哦了一聲,我打開臥室門,見他抬起步子跟在我了身后:“我可以進你房間么?”
我進了房間,沒說話。
當然也沒關(guān)門,他跟著我進來了,我坐在床上擦頭發(fā),他站在一旁看著我,良久,他問我:“那我晚上可以睡在這里么?”我還沒說話,他就立刻補充道,“跟您一起睡?!?/p>
我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咳了聲,言簡意賅地向他表示:“洗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