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校長和…我母親費心了?!蔽稚5穆曇粲行┌l(fā)緊,但竭力保持著平穩(wěn),“我很好,只是喜歡這里的…清凈。”
“清凈?”錢淑儀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身體微微前傾,“沃桑同學,你所謂的‘清凈’,是指撬開圖書館塵封的檔案柜,翻找那些早已被銷毀的舊文件?還是指…深更半夜,帶著都煦同學在陳家的老宅里‘探險’?”
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有些地方、有些過去,不是你們這些小孩子該碰的。碰了,不僅得不到你想要的‘真相’,反而會惹上甩不掉的麻煩,甚至…把身邊的人也拖下水。”
她意有所指地盯了沃桑一眼,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她身后的都煦?!澳莻€都煦同學,看起來可經(jīng)不起什么風浪了。她身上那些…不太好看的痕跡,你們李老師處理得還是太溫和了些?!卞X淑儀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像一把鈍刀子,緩慢地切割著沃桑的神經(jīng)。
沃桑的呼吸猛地一窒,怒火幾乎要沖破xiong膛。
錢淑儀滿意地看著沃桑眼中翻騰的情緒,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忽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帶著一種虛偽的惋惜:
“沃桑,我知道你心里有結(jié)。關(guān)于你那個堂姐…陳弦月,對吧?”她清晰地吐出這個名字,觀察著沃桑震驚的神色。
“年輕,沖動,為情所困,最后一時想不開…真是可惜了?!卞X淑儀搖著頭,仿佛在惋惜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陳年舊事,“當年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對學校,對陳家,都是不小的打擊。一個女孩子,因為受不了學校里的一些…嗯…小摩擦,還有感情上的挫折,就選擇在學校后門那棟舊樓的樓頂…縱身一躍。”她刻意停頓了一下,讓“縱身一躍”四個字帶著沉重的回響砸在沃桑心上。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警方也有定論,不讓提只是影響不好而已,”錢淑儀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我知道你回來,可能是聽了一些風言風語,或者對你奶奶留下的只言片語產(chǎn)生了誤解。年輕人有好奇心是好事,但鉆牛角尖,執(zhí)著于一些早已蓋棺定論、并且只會帶來痛苦和麻煩的所謂‘真相’,就是愚蠢了?!?/p>
她身體靠回椅背,雙手交迭放在桌上,恢復了那種居高臨下的掌控姿態(tài),拋出了最后的“誘餌”,或者說,威脅:
“你是陳家的孩子,聰明,有前途。你父母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走一條光明正大的路,而不是陷在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泥潭里,把自己弄得一身臟污,還連累旁人。”
“聽我一句勸,收收心,把精力放在學業(yè)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只要你安安分分,順利畢業(yè)離開這里,我保證,你在學校的這段時間,會風平浪靜,你關(guān)心的人,”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也會安然無恙。甚至,我可以向你家人建議,讓你提前結(jié)束這里的‘體驗’,回到更適合你的環(huán)境去。怎么樣?”
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錢淑儀的手段,遠比李文溪更老辣,更陰險,也更致命。她精準地捏住了沃桑所有的軟肋,將她逼到了懸崖邊上。
她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著驚濤駭浪――屈辱、憤怒、不甘、還有被徹底看穿玩弄的絕望。
忽然沃桑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打破了辦公室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知道了。”沃桑干澀嘶啞地開口,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她看也沒看錢淑儀頃刻沉下來的臉色,更沒去扶那把倒地的椅子,幾乎是踉蹌著沖出了辦公室,厚重的紅木門在她身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
沃桑背靠著冰涼的墻壁,才走了幾步,那股強烈的惡心感再也壓制不住。
她沖到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旁,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苦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手指死死摳住冰冷的墻壁,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chapter_title":"漩渦(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