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之絕望恐懼,又有誰能施以半分同情?所幸最后你來的及時,我總算免遭厄運。但叫你如此損折了將士,倒確實是我的錯了……”
……
這魏劭也不知如何,應是知道了自己起初先是被劉琰所劫的事,這才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發(fā)難。小喬起先種種,原也不過是在虛與委蛇,想打消他的疑慮,免得自己以后日子更加難過罷了。只是訴到最后,想起當時陷身絕境時的那種恐懼無助、自救時皮肉被燭火燎燒的痛楚,眼前又浮現(xiàn)出當日出嫁離家,父兄對自己的百般不舍,鼻頭一酸,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紅。
“你本就是勉強才娶了我的,若實在不信,如今又嫌我連累了你的將士,你索性將我休回兗州便是了!”
她最后又提了音量,顫聲說完了話,看得出來,雖在強忍了,死命咬著唇,原本花瓣似的下唇都被咬的發(fā)白了,但最后,一顆豆大的晶瑩淚珠子還是不聽話地奪眶而出,沿著一側(cè)香腮倏地滾落了下來。
北歸
魏劭對石邑雖圖謀已久,但此次攻打,事出突然,事先并無周全的預備,人數(shù)也不占優(yōu)勢。城頭這一場鏖戰(zhàn),全憑部曲將士多年經(jīng)由大小陣仗歷練出來的戰(zhàn)斗力加上自己在軍中的領(lǐng)袖之力才取勝,甫定,手邊亟待處置的事務又千頭萬緒,故雖對那日小喬被劫的細節(jié)有所疑慮,但忙忙碌碌終日不得空閑,也就壓了下來,并沒十分的上心。
事情起在了今日。石邑那邊押解來了一批俘員,中有一人,正是當日僥幸從陳滂刀下漏網(wǎng)了的一名陳瑞親信,為求自保,言不無盡,說出了當日自己等人隨陳瑞是在半道從瑯琊劉琰手中將魏劭之妻劫走的經(jīng)過,魏劭得報,著人稍打聽,立時便知道了小喬與瑯琊世子劉琰從前曾立有婚約的事情。
與喬家的聯(lián)姻,于他不過順水推舟,從未上心過,更不曾有過與喬女生同衾死同穴的念,是故議婚時,他半句也沒過問,更沒著人探聽過,喬女是美是丑,德工如何,他絲毫不在意,只要過來的是喬家女便可,所以并不知道小喬從前與劉琰還有這樣的一番隱情。突然知曉,本就感到不快了,更沒想到,竟然還有瑯琊劉琰劫人在先,隨后才落入了陳瑞之手的這一段插曲。
新婚之妻被人這樣公然劫入了石邑,就算他魏劭并不在意妻子死活,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可能無動于衷,迫的在未做好周全準備的情況之下便倉促興兵攻伐石邑,最后雖奪回了人,一并也占了城池,但自己損失也超出了原本預計,實在不算輕,再想到小喬還與劉琰藕斷絲連,喬家竟如此羞辱于自己,以他平日的目高于頂,如何能忍下這口氣,當場便勃然大怒,丟下了別事,徑直闖過來就發(fā)難。
喬女自辯,這原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沒想到的是,自己偏竟就聽進了她的自辯,隨她言語,心頭原本冒出來的那股怒火,不知不覺慢慢地消退了下去,目光也不覺落到了她身上。
小喬因方才匆忙出浴,身上只著了件白色中衣,長發(fā)也未來得及打理整理,垂覆在肩上,發(fā)梢還在不住地滴水,水痕漸漸蔓延開來,浸shi了肩膀和她xiong前的一片衣衫,緊黏在她身上,若削雙肩和一段微微起伏的曲線輪廓便有些若隱若現(xiàn)。
魏劭視線定了一定,眼前忽然便浮出了片刻前在浴房里,自己俯身下去質(zhì)問她時瞥見的一幕,當時她雖立刻就縮到了水下,他卻已經(jīng)瞥到。見她此刻模樣私密,和平日人前的情態(tài)大不相同,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種淡淡的怪異之感,立刻將印在腦海里的那一幕給驅(qū)了出去,抬起視線,又見她面頰沾淚,梨花帶雨,且多少也聽出了,她最后那句話里似有負氣,想自己一時沒克制住,剛才闖進來時應該確實嚇到了她,心里不禁微感后悔。皺眉甕聲道:“哪里來的這么多胡思亂想?我說過休你回去了嗎!”
小喬側(cè)過臉,抬手飛快抹去臉上淚珠,沒有說話。
房里沉默了下來。
魏劭見她不再轉(zhuǎn)臉朝自己了,眼睛只盯著斜旁桌上的那盞燭臺,仿佛那是一朵花兒似的有的看頭,忽然感到有些沒趣兒,遲疑了下,道聲“你且把頭發(fā)擦擦,早些睡了吧?!鞭D(zhuǎn)身快步便走了。
他一走,小喬一直繃著的肩膀慢慢地松垮了下來,長長舒出一口氣,有些乏力地靠在了側(cè)旁的桌邊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