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在池子那洗了把臉,吐出口氣后,才走進廁所。
這次調解,地點在離河最近的一家派出所里,廁所挺干凈的,一邊是小便池,另一邊則是隔間,空蕩蕩,只能聽見窗外的暴雨聲。
周旭剛站定,就聽見了廁所門“吱呀”一聲,他沒在意,伸手扯下拉鏈。
男人都這樣,解決問題的時候不喜歡離人太近,朋友也不成,別扭,尷尬,不自在,除非是熟人開玩笑比大小,或者就是……
周旭還沒開始呢,“唰”地一下給拉鏈拉回去了:“你干什么!”
咫尺之遙,方秉雪沒抬頭:“上廁所啊?!?/p>
周旭怒道:“神經病,離這么近你尿得出來?”
“你能不能換個詞,”方秉雪淡淡的
,“只會這么罵人,行不行啊你?”
天地良心,從來都只有周旭問別人行不行的,還是頭一遭被人嗆回來,偏偏他這會卡了殼,只會惱羞成怒地瞪人:“方秉雪!”
“哎,”方秉雪笑了,扭臉看他,“旭哥?!?/p>
這還是周旭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講真,前天晚上,方秉雪猶豫了下,要不要說自己的真名。
他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一般都信口跑火車,隨便給自己起個什么名字,越普通越好,最好是能從腦皮層上自然地滑過,轉頭就忘。
包括最開始在周旭面前,方秉雪也是輕聲細語,一副沒什么存在感的懵懂模樣,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同。
但是這一切,都在他喝多了,拉著人家說你聞聞啊我可香了時,戛然而止。
更可怕的是,方秉雪不斷片。
當時,暴雨如注,屋里是潔凈而廉價的香皂味兒,周旭的身體擋在門口,回頭問他的名字。
“叫……方秉雪。”
“嗯?”
他說:“秉持的秉,下雪的雪。”
周旭點頭:“挺好聽的?!?/p>
……不過,當時覺得好聽,不影響他這會連名帶姓地兇人家:“方秉雪你離我遠點,干什么呢!”
“都說了上廁所,”方秉雪臉上還帶著笑,“這里你家開的,不讓用?”
這個笑有點壞,有點挑釁,下雨天冷,他穿著毛衣和卡其色長褲,可能怕被濺到泥水,褲腳往上卷了道邊,露出一點點腳踝,跟個來單位實習的應屆生似的。
不對。
周旭突然眼皮子一跳:“你怎么在這?”
這可是派出所,外頭大雨瓢潑,這外地來的破小孩兒怎么回事?
方秉雪隨意道:“我來上班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