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聊天聊天,該開玩笑開玩笑,一壺開水燒沸之后,短期內(nèi)看著不顯,一摸就燙手,方秉雪嘴欠唄,又繞回追人這件事上,周旭就“嗯”了一聲,說方老師什么時候有空,也教教我怎么追。
“我靠,”方秉雪震驚道,“你叫我什么?”
已經(jīng)到地方了,周旭早都停好了車,但兩人都沒動靜,連安全帶都沒解:“這不是,想讓你幫忙嗎?”
方秉雪憋了會兒:“你可別叫我這個。”
他父母感情好,職業(yè)又很傳統(tǒng)體面,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外面,都喜歡用職業(yè)來互相稱呼,比如提起秦素梅,方俊從來都是,我們小秦老師怎么怎么的。
最早方秉雪不明白,還感覺有點客套,生分。
后來長大了,對這倆人的膩歪習(xí)以為常,他讀大學(xué)那會隔壁室友談戀愛,有次對象過來了,說我找警察哥哥。
約會結(jié)束回來,門推開,一屋子人夾著嗓子,此起彼伏地開始起哄:“警察哥哥——”
聲音都帶波浪線的。
相熟的人用職業(yè)稱呼是調(diào)侃,可周旭心思不純,落在方秉雪耳朵里,就有點親昵和色氣了。
哪怕他并不是老師,也受不了。
周旭偏過臉笑,笑完才問:“那叫你什么?”
方秉雪說:“名字就行啊?!?/p>
“對了,”周旭說,“我突然想起來……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雪餅?”
蛋糕吃完了,車廂內(nèi)還有點甜膩膩的味道,方秉雪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嗯,我名字讀起來有點拗,朋友就這樣叫了?!?/p>
周旭問:“我也能嗎?”
方秉雪又喝了一口水:“隨便你?!?/p>
周旭沒有順桿子爬,又把頭偏過去笑了會兒,方秉雪發(fā)現(xiàn),這人笑的時候喜歡低頭,或者扭過臉去,可能是在裝酷。
“走了走了,”方秉雪扯下安全帶,伸手推開車門,“我得回去了,那個……謝謝旭哥了啊?!?/p>
周旭沒下車:“嗯,路上慢點。”
方秉雪跑得還挺快,一溜煙兒沒影了,周旭在位置上坐了會兒,把他剛才喝過的礦泉水拿起來,擰開,給剩下半瓶水喝完,才駕車離開。
兒童節(jié)在縣城里還挺熱鬧,主要體現(xiàn)在晚上,商超門口和公園有活動,都是幼兒園和機(jī)構(gòu)舉辦的,搭個臺子,化好妝的小孩上去唱歌跳舞,家長們搬著凳子坐下面,搖著扇子笑。
音響震耳欲聾,小孩各個眼線飛到太陽穴,臉上畫了腮紅,縣城熱鬧得像綁滿彩帶的氫氣球,被風(fēng)刮得那叫一個招搖。
方秉雪在宿舍打掃完衛(wèi)生,洗了澡,跟父母和師父通了電話,沒說別的,前者依然是催他找對象,而后者則提了件事,說今年有個青年骨干培養(yǎng)工程,挺好的。
師父對他來西北駐點不太樂意,覺得學(xué)不了什么東西,也不是特殊晉升渠道,沒必要。
這些話,師徒倆開誠布公地聊過,聊完也就罷了,師父沒再多說什么。
因為方秉雪年輕,野心勃勃。
他不可能在清水衙門里混日子,過閑散平凡的生活,方秉雪有目標(biāo),吃得了苦,無論是職業(yè)規(guī)劃還是人生軌跡,誰都別想能影響得到他。
人生那么長,該做什么,方秉雪心里門兒清。
所以在這場人生的馬拉松里,他不急于一時,想盡可能地去多嘗試,去淋雨,去經(jīng)歷風(fēng)沙,去翻越巍峨高山。
方秉雪問:“什么時候呀,我之前沒聽說這個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