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會壓著嗓子吵方秉雪,同時后悔自己大嘴巴,把方秉雪有對象的事告訴了局里,想著小年輕談戀愛是好事,沒曾想鬧出這么一茬,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田慶把燃盡的煙頭扔了:“我不管你是開玩笑,還是怎么著,今天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你自己處理!”
師父的反應(yīng),方秉雪能猜測大半,但既然決定要和周旭一起生活,就必須面對這一關(guān),這才剛開始呢,算不上什么。
他垂著睫毛,田慶罵就聽著,怎么說也不惱,但始終不配合不點頭,到最后,師父臉都有點漲紅了,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話,就拂袖而去。
“方秉雪,想想你的前途!”
他當然考慮過了,所以,才先下手為強地告訴師父。
等到凌霄花架下只剩自己時,方秉雪才做了個深呼吸,把地上的煙頭撿起來,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今天下班有點晚,回家路上通暢多了,方秉雪把車在樓下停好,出來一抬頭,沒有習慣性地看到漫天星光,只有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在黯淡的夜色里閃爍。
周旭還沒到家,方秉雪打算今晚遲點睡,等對方下火車報平安再說,而當鑰匙chajin鎖孔時,他的動作頓了下。
“秦老師——”
門重新闔上,方秉雪笑著走進屋里:“你們怎么來了?”
這邊的房子父母不常來,最多就是在他出差的時候,過來幫忙打掃下衛(wèi)生,兩位長輩作息規(guī)律,怕吵,以前剛上班那會,方秉雪往往凌晨兩三點還要出門,一旦動靜大了點,秦素梅被吵醒后,就總是憂心忡忡地睡不著。
干脆不住在一起,倒是都落得清凈。
而如今,他的父母坐在沙發(fā)上,沒有接話。
在死寂的沉默中,只有玫瑰花散著淡淡的香。
方秉雪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然后換鞋,洗手,走到沙發(fā)旁邊坐下,輕聲道:“爸,媽?!?/p>
方大夫握著妻子的手,臉色有點難看,而秦素梅的頭發(fā)亂了些,沒有往日一絲不茍的優(yōu)雅,抬起頭,臉上還有干涸的淚痕。
“小寶,”她嗓音啞著,“你和那個周旭……是什么關(guān)系?”
方秉雪沒打算這么早向父母坦白。
按照他的計劃,這事需要師父那邊的支持,方秉雪有信心讓師父接受,人情冷暖,老刑警看得太多,自然明白生死面前無大事,那么短短數(shù)十載人生,和男人在一起,又算得了什么呢。
父母這邊,方秉雪決定慢慢來。
之前還勸過周旭呢,說不必事事都要做準備,他又何嘗不是如此?習慣于掌控一切,處處小心,時時在意,方秉雪未雨綢繆慣了,有野心肯吃苦,他就要青云直上。
可如今面對父母,他問心有愧。
秦素梅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小寶,你回答媽媽啊。”
“媽,”方秉雪雙手放在膝上,“您先冷靜一下,然后告訴我,是誰跟您說什么了嗎?”
他動作很乖,臉上也帶著點笑意,仿佛還是小時候那個犯錯后,用腦袋往大人懷里拱著撒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