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嘴,把床頭柜的塑料袋打開,拿了瓶ad鈣奶出來。
手抖,費(fèi)了些力氣才把吸管扎進(jìn)去。
方秉雪一口氣喝了半瓶,抽了下鼻子。
聲音很啞:“謝謝啊。”
另一邊的超市里,周旭伸手拿起遙控器,給電視關(guān)了。
老板唰地一下坐直身子,臉上都是壓出來的?。骸鞍?,幾點(diǎn)了?”
有背景音的時(shí)候這人睡得熟,安靜下來反而立刻醒了,周旭給遙控器放好:“一點(diǎn)半了。”
老板揉了揉手腕:“哦……”
周旭說:“剛才有人過來買東西,錢我給你放進(jìn)去了。”
老板似乎還沒從睡意里清醒過來,又說了一聲“哦?!?/p>
周旭說:“你數(shù)數(shù)?!?/p>
“這哪兒用啊,”老板連忙開口,“我還能不放心……???”
他睜大眼睛,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臉,喉嚨吞咽了下。
周旭臉上沒什么表情:“嗯,剛走的,沒什么痛苦?!?/p>
他還在那個(gè)馬扎上坐著,有些年頭了,上面軍綠色的布帶都磨得薄了,和這家小超市一樣,帶著種沉悶而綿長的老舊。
但也沒有周旭懷里這只狗老。
稀稀拉拉的毛發(fā)沒有光澤,身體軟軟的,在周旭的臂彎里顯得很小,一動不動。
“十四歲了,”周旭平靜地抱著它,“挺好的。”
老板從柜臺后繞出來,往前兩步,搓了搓手:“前半夜它往外跑了好幾次,我就琢磨著不對勁……所以才給你打電話,沒想到還真的……”
周旭說:“嗯。”
有些狗老了,知道自己壽命無多,往往就選擇死在外面,而不是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可能是不想讓家人看到自個(gè)兒最后的模樣,覺得難看。
但它再難看的樣子,周旭也見過的。
那天下著暴雨,周旭差點(diǎn)開車碾到了這條狗——狗生了病,歪歪斜斜地往野地里走,走一半兒沒勁了倒在馬路上,只剩下xiong廓在動著喘氣,周旭罵罵咧咧地給它拎車?yán)?,說真不要臉還碰瓷,一看就是只蠢狗。
病了都不知道找人求救,只知道去胡亂地吃野草,在它有限的認(rèn)知里,這片大地慷慨而仁慈,誕下生命,提供無數(shù)的食物。
可有人只盯著它的皮肉。
周旭拎著狗去了獸醫(yī)那,沒時(shí)間了,直接按誤食老鼠藥治的,那段日子有些黑心販子偷狗,轉(zhuǎn)手賣進(jìn)狗肉館,獸醫(yī)見得多,有經(jīng)驗(yàn),竟也給治好了。
好了的狗,沖周旭搖尾巴,過來舔他的手指。
周旭問,你是誰家的狗?
狗不說話,望著他,還在搖尾巴。
燈泡里的鎢絲閃爍,老板有些哽咽了:“它跟你有緣分?!?/p>
周旭:“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