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周旭還挺坦蕩的,他雖然兇名在外,關于他的傳聞一個比一個驚悚,但在朋友面前,周旭爽快,大方,有個哥樣。
都當哥了,幫忙剪個頭發(fā)怎么了。
院子里亮了燈,是一串兒小黃燈泡,從屋檐下拉過來的,閃著瑩瑩的光。
方秉雪坐在凳子上,還是不放心,怕周旭給他剪丑了。
周旭還挺像模像樣,剪刀,梳子,擦發(fā)茬的海綿墊都有,還拿了個藏藍色的咔嘰布給他圍著了,領口那用夾子別好,別的時候,方秉雪就得微微往上仰下巴,月色下,在喉結那投下片小小的陰影,周旭眨眼的速度快了點:“弄疼了嗎?”
方秉雪說:“你還沒給我剪呢?!?/p>
“哦,對,”周旭有點大舌頭了,“就是我手糙,怕碰著你?!?/p>
他覺得方秉雪是真的白,跟裝玻璃瓶里的牛奶汁似的,脖頸處又很細膩,周旭生怕自己的手擦過,就給人家弄疼了:“……碰著了給我說?!?/p>
方秉雪略微歪頭,斜斜地看著他:“然后呢?”
周旭閉嘴了,不知道該怎么說。
“行了,”方秉雪半開玩笑,“趕緊剪吧,剪不好看了我弄死你。”
周旭開始動作了:“不行。”
沒剪,先簡單地梳了下,方秉雪發(fā)質(zhì)偏軟,在夜色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順著周旭的指縫溜出去,有點滑,有點癢,周旭捻了捻:“你要是弄死我,我就……”
方秉雪跟著學舌:“你就怎么?”
高大的男人憋了半天,來一句:“我就報警,抓你!”
方秉雪愣了下,大笑起來——
這一笑,壞事了。
那剪刀正巧“咔嚓”一聲,隨著方秉雪的動作,在額發(fā)那剪了個豁。
方秉雪不笑了。
一小撮柔軟的烏發(fā)落下,輕飄飄地散在圍擋布上,方秉雪沉默了會,開口:“還能搶救嗎?”
周旭的動作頓了下:“能?!?/p>
方秉雪閉了閉眼:“沒事,你隨便發(fā)揮吧?!?/p>
“我說了能就能,”周旭聲音很沉穩(wěn),“你信我?!?/p>
有些人就這樣,天生帶著種靠譜的氣質(zhì),讓你覺得他兇是兇,但能把事擺平,所以只要有問題,第一反應就是跑過去敲人家的門,喊旭哥,求旭哥幫忙。
旭哥辦事,放心。
剪的時間有點長,周旭很細致地打理方秉雪的頭發(fā),一點點地梳,一點點地剪,目光專注,嘴緊緊地抿著,偶爾他倆挨得近了,或者碎發(fā)落在眼皮子上,方秉雪睫毛顫了顫說旭哥,你隨便剪就行了,別緊張。
周旭就拿海綿墊,輕輕地掃過他的臉。
可能手巧的人就是有天賦,干慣力氣活,這種精巧的小活也能上手,周旭平日里修車,回家了還能再給花啊草的嫁接,鄰居家小孩的學步車壞了,也會拿來讓周旭幫忙,周旭嘴里叼著煙,肩膀上搭著外套,坐輪胎上就給收拾好了,順便把毛刺用砂紙磨一遍,說看,跟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