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師還沒說啥呢,方大夫呷了口茶,涼涼道:“是比孩子強(qiáng),不會天天氣我們。”
方秉雪刀槍不入,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沒想到這次秦老師行動如此迅速,三天兩頭就開始給他介紹對象,往家領(lǐng)的那種。
好幾回了,方秉雪都硬生生地收回腳步,沒敢進(jìn)門。
這番你來我往,面對具有極強(qiáng)反偵察意識的小方警察,秦素梅徹底坐不住了,很和藹地跟兒子談心:“你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或者心理問題?”
方秉雪:“……”
“我記得你一直沒談戀愛,”秦老師一副教育工作者的慈愛,“跟媽說說,真有問題的話早發(fā)現(xiàn),早治療。”
方秉雪不記得當(dāng)時是怎么應(yīng)付過去的了。
反正他認(rèn)為自己很正常。
而正是因?yàn)樗恼?,才會對未來的另一半更加珍重和向往?/p>
“……看吧,自己在外面病了,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p>
千里之外的方秉雪枕著臂彎,聽得昏昏欲睡。
都忘記電話是怎么掛的了。
他這一宿不舒服,沒睡好,跟蚯蚓拱土似的在床上滾來滾去,一會兒給自己裹得像蠶蛹,一會兒又把被子踹到墻角,早上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摸了下額頭,出的全是汗。
方秉雪就有些嫌棄自己,掙扎著去沖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覺得餓了,給昨晚的餅干拆開吃了幾口,又喝了瓶ad鈣奶,終于緩過勁兒。
就是嗓子還啞著。
續(xù)房間那會一開口,賓館老板一臉了然:“西北干燥,你沒流鼻血都不錯了,不少外地人來這兒不適應(yīng),那鼻血嘩嘩流。”
方秉雪病了,今天穿得就有點(diǎn)厚,還戴了個黑色口罩,就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聞言笑了下:“那我運(yùn)氣還挺好?!?/p>
他一笑,眼尾也跟著彎,方秉雪眼睛長得好看,琥珀色的瞳仁大而圓,清凌凌的,這樣望著人的時候就特真誠,沒啥壓迫感——
當(dāng)然,這都是審訊室外的他。
很能和群眾打成一片。
于是,方秉雪不僅獲得了藥店的詳細(xì)地址,也知道了哪家牛肉面做的最好吃,走的時候老板還堅(jiān)持要他嘗嘗甜胚子,說是自家做的,外面買不來。
陽光刺眼。
方秉雪在駕駛室里吃了退燒藥,安全帶“咔噠”一聲嵌入卡槽,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沖副駕駛上的骨灰盒打招呼:“走吧咱?”
骨灰盒上的小照片里,一位頭發(fā)花白的奶奶拘謹(jǐn)?shù)孛蛑臁?/p>
“別擔(dān)心,”他轉(zhuǎn)動方向盤,“馬上就回家了?!?/p>
老太太身邊沒啥親人,去世的時候近親屬就那個孫子,因?yàn)槭S嘈唐跁r間和改造表現(xiàn)不好的原因,被駁回申請,沒能見上一面。
方秉雪在醫(yī)院樓下抽了根煙,等身上味兒散了才回去,把情況說了。
老太太嘴上帶著呼吸機(jī),扭著臉看他,方秉雪伸手,給她的頭發(fā)往后理了理。
他有點(diǎn)難受,不知道這位性格古怪的老太太有著怎樣的人生經(jīng)歷,戶口本上的那幾行字不算,寫不出她的一生,最早上班的時候,帶方秉雪的師父吵過他,說你就是心太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