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剎車聲出現。
方秉雪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緩緩站直身子,盯著前方。
這次的司機開了輛面包車,下來后,壓根就沒看方秉雪一眼,徑直走到車前,打開引擎蓋,弓身探查。
從方秉雪的角度看過去,男人的個頭起碼有一米九,肩寬背闊,黑色短袖下是緊繃的肌肉,將肩膀和xiong部撐出鼓囊,線條利落流暢,后脖頸到腰背的弧度很漂亮。
一開口,聲音懶散,眼神卻帶著點兇相和無賴。
“保險絲熔斷,發(fā)動機故障?!?/p>
“底盤也磕了,幸好沒漏,”男人給機油尺擦干凈,嗤笑一聲,“怎么著,我給你修修?”
夜深人靜,這人仿佛西北大地上冒出的野狼,尾巴無所謂地耷拉著,語氣隨意,姿態(tài)囂張——畢竟兩人素不相識,對方還沒開口呢,他就自顧自地摸了遍人家的車。
方秉雪一手扶著護欄,另只手抱著骨灰盒,兀自裝傻:“???”
男人雙手撐在車前,打量的眼神很直白:“帶錢沒?”
方秉雪開口:“帶了……需要多少錢???”
剛才的淡漠勁兒消失了,聲音很低,軟乎乎的,烏黑的頭發(fā)被風吹亂,露出一雙不諳世事的眼。
就好像他真的是個茫然的過路人,沖著壞了的車發(fā)愁,滿臉無措。
“不多,你看著給?!?/p>
方秉雪這才伸手,在包裹著骨灰盒的外套里摸索了會,找出張紙幣:“一百夠嗎?”
“八十就行,”男人毫不客氣地抽走,“但我沒帶零錢……給你盒煙?”
遞錢那么丁點的功夫,已足以看出對方手掌很大,幾乎能蓋住方秉雪的整張臉,掌紋干燥清晰,粗糲的繭子布在虎口和指尖,鐵鉗一般。
方秉雪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搖頭:“可是……我不會抽煙?!?/p>
“我去車上給你找找,應該有二十?!?/p>
話是這樣說,男人卻紋絲不動,沒有半分要回去找零錢的意思,方秉雪也安靜地站著,他眼睛過敏,這會兒又開始疼,一圈兒都紅著,看起來特像被人欺負了。
約莫過了七八秒,男人才勉為其難似的低頭,從衣兜里掏出個錢包,抽了兩張十塊出來。
方秉雪接了。
男人拿了錢就轉身,從面包車上拎了個工具箱過來,方秉雪背靠護欄,看著對方熟練的動作:“師傅,你正好是干修車的嗎?”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