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牽連幾個人是什么意思?”
“當(dāng)然是說賢王府,畢竟和你們走的最近的就是那里,這次推舉那人的還是賢王,不知道皇姐他們會怎么樣呢,真是會給人添亂?!背粞妆г怪涌炝四_步,卻還不忘顧及身邊人的感受,余光瞥見梅竹雪似乎處于無神狀態(tài),又是不忍,咳了一聲勸道,“你也不必那么擔(dān)心,到時只要撇清與那人關(guān)系就行,不是說是招來的人嗎?!?/p>
此時,梅竹雪已經(jīng)聽不進任何話語,走進考試內(nèi)場時,映入眼簾的是坐在御座上任由御醫(yī)包扎傷口的楚景遠,他微閉著雙目靠在椅背上,左側(cè)未受傷的手臂枕著頭部,另一邊衣扣敞開著,斑駁的血跡殘留在手臂上,剛纏上的紗布很快又浸出血漬。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較上午見到他時更顯疲累。
座位側(cè)面的桌子上還擺著她的食盒,梅竹雪恍然想起楚景遠看著那道梅花鳳鱭炙時說過的話,淚水不禁模糊了眼睛。
楚景遠,所以你是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才不讓我出現(xiàn)在考場的嗎?
所以,這里也流傳著魚腸劍這種故事嗎?
雖然境遇略顯不同,可依然都是行刺。明白了意義,梅竹雪忽然就問不出口了,好像她多說一句都會成為對陽星確鑿的證據(jù)。為什么自己偏偏今日做了這種菜,真是一種刺眼的諷刺。
忍不住向前走著,連身邊楚若炎都來不及抓住她,楚景遠聞聲睜開眼,先是平靜的表情凝著女子茫然走近自己,隨即讓在場人都意外的,這種緊張的氣氛下,他們的君主只是彎起嘴角,笑靨生花般對眼前女子動了動嘴唇道出簡單的幾個字。
“梅竹雪,朕餓了。”
“……”
聲音輕描淡寫而響徹大殿,女子眼淚瞬間決堤,顫抖著將身子垂下,頭深深掩埋在空隙的座椅處,手指緊緊抓著楚景遠的衣擺,龍袍被抓的褶皺不堪卻無人敢去責(zé)怪。
一切無聲,就連御醫(yī)包扎的動作都停頓下來,那女子靜靜的哭泣似乎成了整個空間里唯一存在的事物。無法被打破的畫面,仿佛多出一個動靜都會將那女子隱忍的聲音決堤而出。
低頭注視著梅竹雪許久之后,楚景遠才沉重的從鼻息嘆著氣,左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梅竹雪……交給朕,朕會處理,相信朕?!?/p>
三句短話道出所有心思,那女子自然已經(jīng)明白男子的意思,然而正因如此使得梅竹雪變得更哽咽起來,她該怎么說,只是簡單幾句話,他就將她的尷尬與為難的立場悉數(shù)掩蓋,只是簡單幾句話,他就安慰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現(xiàn)在正想著什么、擔(dān)心什么,所以他全部都說出來,全部都承攬過去。
楚景遠,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你也不忘袒護我嗎?
好狡猾,真是好狡猾……
這份心思,這份債,該怎么還啊……
“好了,這么多人都看你呢。哭什么,又不是死人了?!?/p>
“……楚景遠,你當(dāng)我是笨蛋嗎?”那是行刺啊,不是別人,是行刺你這個皇帝啊,弒君之罪必死無疑,她就算是個歷史傻子也知道這是要殺頭的。
不顧形象般在楚景遠的龍袍上擦了擦,梅竹雪依然將臉埋在他的座椅里,柔軟的墊子似乎多少能給她一些依靠,又或許是楚景遠拍在她身上的手讓她多少冷靜許多,唯一的念頭是想即刻見到陽星,想問問那個人為什么,想看看他的傷究竟有多重。
可是梅竹雪知道,現(xiàn)在她不能提這種要求,不單單是自己的立場問題,還有楚景遠的立場。
只聽楚景遠又沉重嘆了一聲拍拍她的頭,接著示意呆愣在一旁的御醫(yī)繼續(xù)手中之事才開始環(huán)顧大殿之內(nèi),“都退下吧,考試成績與授職之事朕交給丞相負(fù)責(zé),至于刺客一事暫待處理,陽星武魁一位便由榜眼補替吧?!?/p>
“臣等遵旨,愿吾皇圣恩浩蕩,龍體安康?!?/p>
一些冠冕的話說完,站在大殿里的眾臣懷著不同的心思退出殿門,楚景遠的目光落在仍未離開的楚若炎身上,早已知曉他那欲言又止的猶豫表情所謂何意,只回給對方溫柔的微笑說道,“若炎,你回母后那邊,告知于她,說朕并無大礙,好讓她得以寬心?!?/p>
“皇兄……”
“你多慮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去吧,朕有些累了?!?/p>
耳邊聽著楚景遠低沉的聲音,梅竹雪試圖從中聽出一些解疑的消息,可那含糊的言語著實讓她分辨不出,怎么又扯上楚若炎了?他知曉了什么才讓楚景遠否定的呢?埋在座椅里的臉這才轉(zhuǎn)向大殿之內(nèi),便看見楚若炎仍似有話要說的樣子,卻也聽話的跪安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