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雖沒有刻意聽取舒睿的話,梅竹雪還是在楚景遠早朝過后一直待在了他的寢宮里,龍案前的男子不知在寫著什么,只是時不時抬頭望向她時的表情讓梅竹雪覺得有些不自在,剁著整根羊棒骨的力氣也用得不那么得心應手。
“只會幸災樂禍的家伙,也不說過來幫忙。”在窗外的簡易灶臺上忙碌的梅竹雪側頭瞥著窗內的人,沒好氣的抱怨著。他在溫暖的內室,而自己卻在微冷的院落內,只是因為皇帝就寢的地方不能沾了油煙,雖說現(xiàn)在還不至于如三九天那么寒冷,可好歹也該憐香惜玉一下吧。
放下手里的筆,楚景遠拖著側臉望向嗔怒的女子,淡淡笑道,“朕是九五之尊,怎能做那種粗活?!?/p>
“哈!”這時候跟她顯擺皇帝身份了,也不知道誰深山里的時候搶著幫這幫那的,回了宮就全忘了哈。梅竹雪撇著嘴懶得同其爭執(zhí)什么,著手制作起調料包。
“大料、花椒、白芷、干姜、茴香和桂皮?!?/p>
男子突然低喃的聲音引得梅竹雪注意,她驚喜的側過頭望著窗內,對方雖沒有看向這邊,卻將她用紗布包起來的調料全部說中,不禁對他的嗅覺有些佩服,“這就是逼得先皇不得不下禁令的‘狗鼻子’啊?!?/p>
聽到這,楚景遠原本還饒有興致的笑意僵在嘴邊,突然覺得實在是拿窗外女子的口無遮攔沒轍,無奈的又放下手中的筆,對對方嘆道,“你可真是讓朕哭笑不得,會如此無禮形容朕的人至今也就只有你了,竟然說朕的鼻子是狗鼻子。”
“那,天狗的鼻子?哈哈,我隨便說說,你就隨便聽聽嘛,也不是惡意的埋汰你,真心夸贊,就算是我從廚這么多年也沒有那么靈敏過?!卑l(fā)覺自己的確說了不該說的話,梅竹雪笑著打著哈哈,一邊將調料包放入水中洗凈,一邊安慰對方。
楚景遠則依然苦笑著,指了指她擺在桌上的食材,甚是無奈的說道,“你那桌上分明擺著這幾種調料,就算不想知道都難吧?朕的嗅覺雖較常人更靈敏,也不至于達到那個水準。”
經(jīng)男子這么一說,梅竹雪才發(fā)現(xiàn)的確是那幾味調料明晃晃的擺在那里,這家伙不過是閑來無事隨意在那念叨而已,自己卻自以為他達到了神廚的級別。窘迫的低下頭將豆瓣醬、甜面醬加入黃酒里調化至能夠流動,耳邊隱隱聽見男子捂嘴的笑聲更是羞愧。
笑話都被他給看去了,真是失策啊,怎么一跟他有關的事情上,自己就變得沒那么精明。
“別笑,再笑不給你做了?!编街毂г怪?,梅竹雪佯裝生氣的樣子威脅道,楚景遠倒也安分起來,只是繼續(xù)著他在做的事情,一直不知道對方寫著什么的梅竹雪在將羊棒洗凈浸泡在熱水中氽水的空檔趴在窗邊試圖看清對方正在忙碌的東西,察覺到女子的動靜,楚景遠側過頭,見她一副好奇的表情望進來,眉眼舒展回視對方時卻拿起一旁的書將紙張遮擋住。
“非禮勿視。”
“……一眼也不行?”
“不行?!?/p>
“小氣。小氣皇帝,小氣楚景遠。”
見梅竹雪耍起孩子脾氣,楚景遠先是迷惑于她的神情,隨即仍然一本正經(jīng)的堅決道,“還不是時候?!?/p>
“切,故弄玄虛?!甭犉饋硭坪跏呛苤匾臇|西,這不禁讓梅竹雪更提了興趣,只是對方堅決的樣子讓她無從查探,心里卻壞壞的暗自計劃等他不在寢宮時偷看一下,便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直起身子重新回到灶臺前洗凈瀝干氽過水的羊棒備用。又在鍋中倒入少量油燒至三成熱,放入鮮姜、蒜肉、大蔥炒出香味后,又放入化開的醬炒出醬香味。
此時楚景遠的食欲已經(jīng)被足足的吊起來,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出去,醬的香味飄進來讓他忍不住贊了一聲。看著梅竹雪將汆過水的羊棒放入乳白色的牛肉高湯中,疑惑的開口問了一句。
“這是在做什么?”
“恩?不是你要吃燒羊棒的嗎?”
“朕是問你將羊棒放那湯里為何?”
“哦,為了減少羊棒的膻味??蓜e小看了這湯,這可是我用牛骨加水燒過三個時辰而吊成的?!?/p>
看著梅竹雪陶醉的樣子,楚景遠又是一笑,惹來對方一陣手足無措,“笑什么,我有什么說錯嗎?那可真是昨日吊了一下午的呢?!?/p>
“沒有,只是喜歡看你這個樣子。談到料理就很開心的感覺。”
“……哼,花言巧語,不過我可事先告訴你,在我家鄉(xiāng),有個游牧少數(shù)民族,他們對于不把羊身上與骨頭相連的肉吃干凈的行為是極為忌諱的,認為這種行為是有罪的,不可饒恕。所以一會兒可都給我吃干凈了,別擺什么皇帝架子,拿出你吃貨的本能?!?/p>
聽梅竹雪如此鄭重的提醒著,楚景遠只是挑了挑眉,也不回答,坐回桌旁繼續(xù)拿起筆低頭不知在寫著什么,反倒梅竹雪見自己被無視了,氣結的皺起眉,卻也只得繼續(xù)手里的工作。再將炒好的醬放入湯中,同時放入鹽、之前包好的調料包、以及冰糖,煮三刻時后將鍋撤離灶臺,熄了火。
由于羊棒此時要在湯水中浸泡一個時辰后撈出,再炸至棗紅色才算完成,所以梅竹雪一時處于閑人狀態(tài),楚景遠又不肯將他寫的東西給自己看,導致她一個人坐在楓樹下無所事事,悶的慌。嘴里哼著歌,揪著枯葉自娛自樂了一陣,也不見窗內的男子理會她,梅竹雪實在有些待不住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