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曉了?”
“姐姐自入了顏府,吃穿用度兄長都分外上心,連母親都看出不對勁了?!?/p>
“姨母……姨母也是這樣說的,她說謹玉兄長除了你和歡兒外,頭一次對別的姑娘這樣關(guān)心,恰巧我與他年紀相差不大,又是再親不過的關(guān)系,便想湊成這門親事,但自然要先問過我的意見,若是我同意了,她這才抽個時間給哥哥們送信,請他們來京中商議此事。我當時哪里答得上來,只說容我想想給搪塞過去了?!?/p>
顏子衿抱膝坐在床上,偏頭看著陸望舒:“是因為不喜歡兄長嗎?”
“哪里的話,怎么可能不喜歡,不對、哎呀給我急暈了,”陸望舒只覺自己越說越亂,急得拍了一下床,定了定神這才緩緩道,“母親去世后,兩位哥哥無時無刻不在為我殫精竭慮,雖然已經(jīng)想著來求姨母,可又想著姨母與母親之間的事情多次躊躇,謹玉兄長的來信幾乎是解了陸家的燃眉之急,更不用說之后如何為陸家打點,甚至親自派了人接我與哥哥入京,認真算來陸家承了他個人好大一個恩情,而且我來顏家后更是對我多加照拂,在我心中,自然將他同兩位哥哥一般看待,我說的喜歡自然是指這個。”
“那姐姐是怎么想的?”
“姨母與我說起這件事時,我也認真想過,雖家中還有兄長,但如今投奔在姨母身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已逝,她身為長輩,自然有決定此事的資格,若她認定了這門親事,我作為小輩也沒有什么好反對的,”陸望舒手指絞著身前的落發(fā),她盯著前方地面微蹙著眉,面露憂愁之色,瞧著又多了一股令人忍不住愛憐的柔弱,“之前聽說顏家在京中大有青云直上之態(tài),謹玉兄長更是芝蘭玉樹般的謙謙公子,還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臣,有謹玉兄長在京中提攜,對兩位哥哥的事業(yè)也有好處,而且姨母對我視如己出,若是嫁入顏家也免了許多憂慮,無論如何看來都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可是,可是我卻不愿?!?/p>
“為什么?”顏子衿問道。
“錦娘,我這幾日在歡兒小施那兒聽了許多關(guān)于姨父姨母的事情,聽著他們伉儷情深舉案齊眉的往事,我……很是羨慕?!标懲嫖兆☆佔玉频氖?,半是無奈半是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我出生時父親便去世了,也不知道父母恩愛是個什么模樣,可從母親臨終前依舊怨恨著父親,也看得出他生前做的那些事對母親哥哥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更不用……更不用說那位兄長生出的諸多事由?!?/p>
陸望舒回想起母親臨終那天,自己與哥哥們跪在床前握著母親的手,她的手指修長,卻瘦削得嚇人,她年紀并不算大,卻憔悴地早早露出了老態(tài)。那時母親已經(jīng)向他們交代完畢,只喘著粗氣,還剩下殘余的一點意識,她已經(jīng)聽不見兒女的哭喊,只將手直直升起指著上方呢喃道:“你、你負我……你好狠、好狠的心……”
“所以我在母親死后暗自做了個決定,今后若是要嫁,便要嫁一個如意郎君,能將我護若珍寶悉心愛護,免我憂慮予我心安,至少,至少他是真心愛我。”可說著說著,陸望舒又想著父親與母親本就是一對神仙愛侶,語氣有些慌亂,但到最后卻異常的堅定,“若是尋不到,那我寧愿不嫁,守著母親一輩子為她盡孝。”
“望舒姐姐……”
“謹玉兄長也是極好極好的一個人,我也相信他對我會很好,不會像父親那般,但……我看得出來,他雖對我多加關(guān)心,可他對我并未有情?!?/p>
顏子衿身子微微一顫,她抬頭看著陸望舒,陸望舒也看著顏子衿,忽然莞爾一笑道:“我想他對我這樣好,是同姨母對我一般,將我當作親妹妹看待,又憐惜我獨自一人來京,會忍不住思念家鄉(xiāng)親人,結(jié)果被他人誤會,以為謹玉兄長對我有意?!?/p>
“若兄長真有此意呢?”
“如若真心喜歡一人,心緒自然時時被對方影響,行事定然會有所偏執(zhí)之處,哪里會事事面面俱到八面玲瓏呢?”
聽著陸望舒這樣說著,顏子衿腦海里忽而浮現(xiàn)出剛才陸望舒寫的字,將頭枕在手臂上看著陸望舒笑道:“姐姐說得這般透徹,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了意中人,他的名字里可是有個‘笙’字?”
還未說完,陸望舒的臉頰已經(jīng)難以抑制地泛起羞人的嫣紅,她目光閃躲不再去看顏子衿,半晌才嘆了一口氣:“他被大哥救下后在我家暫住了一年,直到他被接走時我也不知他的名姓,也不知他是哪里人,認真算來,他或許已經(jīng)娶妻生子,其實我也該放下了?!?/p>
“你喜歡他嗎?”
“不過是我自己單相思罷了,算不得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