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微顫了一下,顏子衿忽地垂下眼睫:“姨娘……”
“錦娘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嗎?”
“我……”
“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
話音剛起,顏子衿卻忽地頓住了,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向別人聊起過顏淮,也曾自豪地與無數(shù)人夸贊過她的哥哥是如何的舉世無雙,可那些終究只是外人,如今面前親人,他們再是熟悉顏淮不過,對他們說起那些天花亂墜的夸贊,反倒有些蒼白無力。
“有一次元宵,京城里很是熱鬧,那時我頭一次瞧見京中的燈會,他帶我去看花燈,身邊沒有多少人跟著,街上人很多,多得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人流擠開……”像是做了什么決定,顏子衿反手握住顧姨娘的手,院子外面只有此起彼伏的蟬鳴,還有樹影婆娑的“沙沙”聲,鳥雀也隱了鳴叫,也不知是倦了這炎夏,還是也專心聽著屋內(nèi)人的自白。
“我剛進(jìn)京沒多久,整個人怕得很,連看燈的心思也沒了,只想著要專心跟著他免得走散,最后還是沒忍住,伸手去牽住了他的衣袖,我想著悄悄地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但還是被他發(fā)覺了。
“我怕他瞧見我這個樣子,會停了繼續(xù)游街看燈的打算,那樣好的花燈,據(jù)說每一年都是不一樣的款式,今年錯過了,就再也看不到了。所以他問我是不是害怕的時候,我只說著沒有……”
顏子衿記得那個時候她又怕又舍不得這些花燈,于是強撐著膽子,嘴里說著不怕,但抓著顏淮袖角的手也沒有松開。
兩人已經(jīng)走了快三分之一的路程,正打算跟著游人走到京城的內(nèi)湖邊看別人放明燈,這個時候顏淮卻當(dāng)眾伸手握住顏子衿的手,也顧不上他人目光,就這么牽著她往前走,他的步伐慢了許多,走在前方,正好幫著顏子衿擋住他人的擠撞。
“京城內(nèi)有一座內(nèi)湖,每年元宵節(jié)大家最后都會聚在此處燃放明燈還有河燈,每到這個時候,湖里天上,都是如星如雨的燈盞……”
那一年的元宵節(jié)一如既往的熱鬧,人群在湖邊圍了一圈又一圈,顏淮牽著她站在橋上,正好尋了個看燈的好位置。
那時湖上已經(jīng)漂著無數(shù)盞各式各樣的花燈,有船娘正唱著曲兒,劃著花船在水中慢行,船頭船尾的水波將花燈蕩開,遙遙地朝著遠(yuǎn)處游去。
螢火般的點點明燈從湖邊的樹影下飛起,先是零零散散的幾盞,等放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后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有多少,只知道那些明燈幾乎將湖邊照亮,一時間湖上的夜幕仿佛綴滿繁星。
“這樣的景色不用說,自然是極好看的,可我那個時候注意力卻落在他身上……”
說著說著,眼前仿佛又顯現(xiàn)出那一晚元宵夜的景象,漫天燈火中,顏淮仰頭瞧著那些明燈,也許是被周圍人對這般盛景的驚嘆贊美聲感染到,他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有煙火伴隨著在夜空中炸開,人聲喧囂間,顏子衿并沒有順著顏淮的目光去看,她忽而偏過頭去看顏淮,他的瞳孔中也有明燈千盞。
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
說到這里,顏子衿竟不知該再如何說下去,眼中垂下的淚滴在顧姨娘的手背上,對方見她這樣,坐到她身側(cè),伸手拍了拍顏子衿的肩頭。
“他生得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英姿颯爽,這世間的男兒,沒有人能比得上他,”顏子衿輕輕咬著唇,淚如明珠般滾落,“這世間沒有誰會像他那樣對我這般好?!?/p>
事到如今,顧姨娘也不必再向她問些什么。
“可是姨娘,我——”
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卻見木檀急匆匆跑進(jìn)屋里打斷了兩人的話,顧姨娘是頭一次見木檀這樣焦急,不免疑惑開口道:“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