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殿下做了一個夢?!?/p>
“什么夢。”
“她夢見漢王和漢王妃了。”
顏子衿心中一震,“漢王”一詞早就成了眾人口中的禁忌,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敢私下偷偷議論,如今卻在周娘子口中輕飄飄地說出來,她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正要阻止,周娘子卻搖搖頭笑道:“沒事的?!?/p>
周娘子口中,殿下某一日在睡夢中,瞧見自己憑空站在水面上,遙遙地瞧見兩個人,于是好奇地走近想看個明白,卻發(fā)現(xiàn)是漢王與漢王妃兩人。
“他們一人枯骨盤坐樹下,一人紅衣血淚斑斑,被擱在江水兩端,殿下說自己當(dāng)時不知怎的只想著哭,一直哭一直哭,哭著哭著便醒了。醒來后,她便想著下山去,于是向陛下與娘娘請命,說自己要去蒼州。當(dāng)問起緣由時,殿下只說,她要去找漢王妃。說起來那時殿下和娘娘也十分意外,因為他們正在考慮該讓誰去蒼州,但是為了別的事情。”
“等、等等!”顏子衿連忙打斷了周娘子的話,她盯著周娘子,沉默半晌這才開口,“你……您為何要與我說這些事?”
“不是我,是殿下?!敝苣镒忧瞥鰜眍佔玉频幕艁y,便開口安慰道,“殿下說出發(fā)時見你似乎有話要說,等了許久卻不見你上前,想著你大概還是不信她。”
“我不是——”
“殿下說既然你答應(yīng)回京,自然也知曉要面對的是什么。有些事該知曉的最好早些知曉,免得后面事情一來,分身乏術(shù)反而開不及了?!?/p>
聽得周娘子這樣說,聯(lián)系上之前百壽圖的事情,顏子衿心里也已經(jīng)有了幾分盤算,于是沉吟許久,這才看向周娘子道:“我確實有事相問,還請娘子幫我通報殿下。”
周娘子答應(yīng)得爽快,做事也快,車馬行到驛館歇息,顏子衿尚未休息一會兒,便見她來找自己,說是殿下同意見她。
與周娘子從后方繞到長公主的屋子,便聽見顏淮正在向她稟告事務(wù),顏子衿見是正事也不好打攪,便與周娘子在后方等候。
這大概是顏子衿頭一次接觸到顏淮做事的樣子,雖然聲音還是那樣熟悉,但語氣卻是幾分疏離,他向長公主稟告事務(wù),后面幾時動身、幾時停歇、幾時到下一處驛館歇息、后續(xù)幾日天氣如何、何時有人接應(yīng)……事無巨細(xì)安排得井井有條,仿佛只管點頭即可,其他的不必?fù)?dān)心。
可轉(zhuǎn)念又想,顏淮處理家中事務(wù)時不也是這樣,母親也只是管管平日里那些瑣事,不用開口,他早已有所定奪。
這樣內(nèi)外一把抓的樣子,倒也佩服顏淮能忙得過來,也無怪乎能瞞著秦夫人她們這么久。
長公主聽完也挑不出什么東西,依著規(guī)矩打著官腔,兩人你來我往客套幾句后,顏淮便退出了屋子,還不等顏子衿與周娘子從后面走出,長公主已經(jīng)大步流星地轉(zhuǎn)身走進(jìn)。
“累得你們等,也別多禮,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他不愿亂了尊卑,但我可不想早早地就開始擺架子?!?/p>
長公主招手讓顏子衿坐下,周娘子已經(jīng)熟練地開始烹茶,一路途中尋不得什么好茶,于是長公主便將自己常喝的讓她備了些帶著。
等到烹得差不多了,周娘子便說去拿些茶點,起身離開留顏子衿一人獨自面對長公主。
“我聽周娘子說你找我有事?”
“正是?!?/p>
“是什么事?”
“殿下以前可曾見過一個人,江南人氏,名喚玲瓏的。”
“玲瓏?不認(rèn)識,不過我認(rèn)識一個人,她自稱江南楊家的遺孤,名喚楊琬之?!遍L公主自己給自己沏了一碗茶,瞧著茶碗中舒展的金色茶絲,“她拿了皇嫂的私人令牌,說奉命前來,要將一件東西托付給我。我見那令牌,便問她是奉了誰的命,她說臨湖顏家?!?/p>
手中茶碗砸在膝上,滾燙的茶水頓時透過衣裙?fàn)C得膝蓋有些發(fā)疼,顏子衿僵在原處,停了許久這才抬起頭看向長公主:“您說……她是江南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