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鎖咔嗒彈開,牢門在陰濕的空氣中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蕭允德抬腳踏入牢中,負(fù)手而立,玄色龍紋常服的衣擺紋絲不動(dòng),目光沉沉地望向這位曾以“勤勉”著稱的宗正寺卿。
宋元久早已起身相迎,目光微垂,恭敬行禮,“罪臣參見太上皇?!?/p>
他聲音平靜,既無惶恐,亦無怨懟,仿佛只是尋常公務(wù)時(shí)的見禮。
蕭允德視線又掃過他身前尚未干透的墨跡,淡淡道,“宋卿倒是一直勤勉,身陷囹圄仍不忘政務(wù)?!?/p>
宋元久不敢抬頭,只答,“職責(zé)所在,不敢懈怠?!?/p>
蕭允德沉默片刻,坐在獄卒抬進(jìn)來的椅凳上,郁色沉沉,“你這三十七萬七千六百兩白銀,可有苦衷?”
宋元久跪伏在夯土牢地上,粗礪的土屑隨著他戰(zhàn)栗的呼吸揚(yáng)起。
他扣進(jìn)地縫的指甲已經(jīng)翻裂,卻渾然不覺疼痛,“罪臣……罪有應(yīng)得,沒有苦衷。罪臣死不足惜……”
“你是死不足惜!”蕭允德冷笑著逸出一絲不滿,微微俯身,“可你兩個(gè)兒子受你牽連,本可光耀門楣的年紀(jì),如今連考場都不得踏入。他們?cè)緦⑹菄畻澚海瑓s因你一句‘罪臣死不足惜’被打入泥濘?!?/p>
一滴冷汗順著宋元久鬢角滑落,在夯土地面洇出深色痕跡。
他想起五更天的書房里,慎之總要把《翼聞?wù)戮洹烦瓭M十頁才肯用早膳。惜之練字時(shí),連衣袖被燈燭燎焦都渾然不覺。
那些懸梁刺股的日夜,那些寫禿的湖筆、翻破的墨卷……十年寒窗尚未見功名,便要永絕仕途。
終是他太自私了。
“現(xiàn)在,”蕭允德直起身,“朕再問一次——你可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