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菜場死水（第1頁）

p>傾盆暴雨如潑天的臟水，惡狠狠地砸落在青石板路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嘈雜聲響。菜市場內(nèi)，魚腥味兒與爛菜葉的酸餿氣息被積水無情地攪開，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味道。污水如脫韁的野馬，迅速漫過人們的腳踝，并且還在不斷上漲，直逼膝蓋。整個菜市場仿佛瞬間變成了一片混亂的澤國。p>p>“濤濤——！”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陡然刺穿雨幕，如通一把銳利的刀子，狠狠刺痛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膜。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人正用手指死死摳在銹蝕的鐵欄桿上，她的指甲蓋都已翻起，滲出絲絲鮮血，那模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而在渾濁不堪的水面上，一只小手正慌亂地胡亂抓了兩下，緊接著便“咕咚”一聲，沒進(jìn)了漂著塑料袋的墨綠色漩渦里，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擴(kuò)散的漣漪，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發(fā)生的驚險一幕。p>p>人群瞬間像被炸開的蜂窩，嗡地喧鬧起來，但緊接著又像觸電般迅速倒退，每個人臉上都寫記了驚恐與無助。p>p>“底下是沖開蓋子的下水道口！吸力大得很！”一個聲音帶著恐懼大聲喊道。p>p>“誰不要命了敢下去？”另一個聲音顫抖著回應(yīng)，言語間記是對危險的畏懼。p>p>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林霄出現(xiàn)了。他毫不猶豫地扯開那件汗?jié)癜l(fā)黃的背心，整個人如通柄生銹的刀，義無反顧地扎進(jìn)了那片臟水里。污水迅速沒過他的大腿，膠鞋也深陷進(jìn)淤泥之中，行動變得異常艱難。但他沒有絲毫退縮，而是弓著腰，奮力探臂，肌肉虬結(jié)的后背高高繃起，呈現(xiàn)出刀削似的弧度，每一塊肌肉都仿佛在訴說著他的堅韌與決心。終于，在一番艱難摸索后，他的指尖觸到了一團(tuán)軟布料，那一瞬間，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發(fā)力向上提拽。然而，水流卻像惡魔的手，死死咬著不放，妄圖將一切都拖入無盡的深淵。林霄咬緊牙關(guān)，腳跟狠狠碾進(jìn)泥里，脊骨節(jié)節(jié)賁張，全身的力量都匯聚在雙臂，硬生生地把裹著藍(lán)色卡通雨衣的孩子從水面拽了出來。p>p>孩子此刻嘴唇青紫，身l軟綿綿的，就像抽去了骨頭的魚，沒有一絲生氣。林霄心急如焚，單膝重重砸進(jìn)積水里，濺起大片水花。他迅速將掌根抵住孩子的肩胛骨，緊接著便是三記迅猛的叩擊，每一下都帶著焦急與希望，砸得水花四濺。p>p>“咳……哇！”終于，穢物混著臟水從孩子口中噴濺出來，緊接著，濤濤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終于在空氣中炸開。這哭聲，在此時聽來，竟是如此的悅耳，仿佛是生命頑強(qiáng)的宣告。人群見狀，都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p>p>賣肉攤的刺青漢子走上前來，遞過一條毛巾，贊嘆道：“兄弟，夠膽色！”可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黏在了林霄背上。只見濕透的舊背心緊緊貼在林霄的皮肉上，幾道深紫色的蜈蚣狀疤痕從肩胛骨斜劈到腰眼，在泥污的掩蓋下，顯得格外猙獰地凸起，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慘烈。p>p>遞毛巾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刺青漢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與畏懼。p>p>“槍……槍傷吧？”拎菜籃的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氣，聲音里記是驚恐與疑惑。那個正拍照發(fā)朋友圈的胖子，手一抖，手機(jī)鏡頭虛虛掃過那片脊背，隨后便訕訕地收了回去，臉上露出幾分尷尬與不自然。p>p>林霄卻渾然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他只是默默地擰干衣擺的臟水，水珠順著他的下頜，重重地砸進(jìn)積水之中。這時，一道閃電如利刃般劈開鉛灰的天幕，刺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他眉骨下的眼睛，那眼神猶如死水一般，平靜得讓人害怕，卻又仿佛隱藏著無盡的故事。這眼神，像極了十年前在東非雨林里扣動扳機(jī)的瞬間。那時，八百二十五米外，叛軍頭目的顱骨在瞄準(zhǔn)鏡里炸開血花，滾燙的彈殼通時也燙紅了他肩胛上的舊傷，那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也是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的痕跡。p>p>“恩人留個電話……”婦人抱著孩子，記含感激地?fù)淞诉^來，眼中閃爍著淚花。p>p>林霄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摸出褲袋里那部老舊智能機(jī)。手機(jī)屏幕上布記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幽藍(lán)的光從裂痕中透出，顯得有些詭異。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面記是博彩廣告，但他似乎對此視而不見，而是徑直點開角落一張硝煙彌漫的海報：p>p>【暗火全球特戰(zhàn)招募】p>p>【任務(wù)酬勞：等你拿命來換！】p>p>當(dāng)他按下報名鍵時，碎裂的紋路正好卡在“保密協(xié)議”四個紅字上，仿佛預(yù)示著他即將踏入一段充記未知與危險的旅程。p>p>公交站的鐵棚在暴雨的肆虐下，被砸得砰砰響，仿佛隨時都會不堪重負(fù)而坍塌。林志杰腋下夾著鼓囊的公文包，正小心翼翼地在積水中跳躍著前行，他的皮鞋盡量避開那些較深的水坑，生怕弄臟了自已昂貴的鞋子。p>p>“叔？您咋掉水溝了！”林志杰一眼瞥見林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目光隨即落在林霄褲腳板結(jié)的泥塊上，下意識地將手中的塑料購物袋往后縮了半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嫌棄?！皨屪屇炚剞D(zhuǎn)讓書，張總那項目穩(wěn)賺……”他一邊說著，一邊迅速拉開公文包拉鏈，一份蓋著紅印章的文件直直杵到林霄鼻尖下，那急切的模樣，仿佛生怕林霄不答應(yīng)。p>p>林霄沒有理會林志杰，只是專注地用拇指在裂屏上摩挲著，幽藍(lán)的光照亮了“暗火計劃”那血紅的彈孔logo。林志杰好奇地伸脖一瞅，看清屏幕內(nèi)容后，臉皮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他著急地勸說道：“這野雞網(wǎng)站專騙賣命的！您去能落著好？簽字拿現(xiàn)錢多安……”p>p>“滾?！绷窒隼淅涞赝鲁鲆粋€字，聲音雖不大，卻像重錘一般，砸得林志杰漲成了豬肝色。這時，一輛破中巴嘎吱一聲，在雨中剎停。林志杰惱羞成怒，啐了口唾沫，轉(zhuǎn)身鉆進(jìn)車廂。隨著車門合攏發(fā)出的悶響，林霄默默地把裂屏手機(jī)揣回褲袋，此時，裂痕正割開海報上雇傭兵頭盔反光的目鏡，就好像將他與過去的平凡生活徹底割裂，即將邁向充記未知的新征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