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無南北,至誠一念
離開使館所在的東交巷,越往南走,建筑越顯破敗。
程舟帶著紀云袖又穿過兩片街區(qū),走到一片連綿的棚屋。
“紀姐姐,你且先行一步,去該去的地方?!?/p>
他止住了腳步,道:“這人很重要,別讓他有咬舌自盡的機會?!?/p>
他們在省城經(jīng)營三年,早就選中好些個隱秘之地,作為備用的安全屋,當然要去那里的話,可不能跟著尾巴。
“好,我在祠堂等著?!毙闹獊砣朔峭】?,紀云袖頭也不回甩下這話,托著科爾巴上墻,縱身輕靈如鶴。
身后已有人影接近,速度快得驚人,大有孤身闖陣,睥睨天下的氣勢。
程舟緩緩轉(zhuǎn)身,明眸燦然,目光如電,鎖住對方身形,令其腳步又放緩下來。
雙方視線相對,氛圍為之一凝,距離則在慢慢縮短。
不徐不疾的腳步,不緊不慢的對談,看似輕描淡寫,早已開始觀察破綻。
程舟饒有興趣的問道,“我很好奇,你剛才為什么不出手”
來者青年模樣,腳步沉穩(wěn),氣息綿厚,即便還沒交手,程舟也能嗅到淡淡的危險氣息。
想來是清廷為鏟平亂黨,對付可能存在的二練大拳師,特意選派的壓軸人物。
“英夷不乏能人異士,我若是在那時候選擇出手,便是給他們可乘之機,那位姑娘在領(lǐng)事館鬧出那么大的亂子,想來那些洋鬼子不會輕易放過?!?/p>
“以閣下剛烈脾性,不想被人漁翁得利的話,必會嘗試用最快的速度,與我一決高下,分出勝負?!?/p>
“再之前的戰(zhàn)斗過程,宮某都看在眼里,閣下應(yīng)變堪稱一絕,無論我出手與否,都沒法一錘定音,爾后又消弭殺氣,猶如嬰兒握拳,全無防備,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令我找不到出手機會。”
“逼虎跳墻,自陷玉石俱焚的處境,智者不取也,背后傷人,亦不是我輩武人的行事作風?!?/p>
閣下是禮貌敬語,宮寶森身負王命,之所以會對亂黨用上這般稱呼,實在是程舟的戰(zhàn)績太過驚人,令人不由心生敬佩。
不到兩個時辰,連斗三名大拳師,戰(zhàn)而勝之,敗而殺之,還要力搏他這名二練高手——即便上溯到漢末三國,關(guān)云長過關(guān)斬將,也不過如此。
便是他八卦門開山祖師董明魁,年少時也沒這能耐。
“你錯了。”
程舟搖搖頭,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好像家庭老師教導學生的語氣,糾正他的說法:“不是玉石俱焚,而是以傷換死?!?/p>
傷的人是程舟,死的人是宮寶森。對程舟而言,真與對面一戰(zhàn)的話,最夸張的想象不過是受傷罷了。
這語氣簡直大到?jīng)]邊,宮寶森統(tǒng)領(lǐng)大內(nèi)侍衛(wèi),官場武林都要打交道,可以說是閱人無數(shù),但從沒見過如此狂妄之人。
偏偏這種狂妄,還不是瘋狂、癲狂。
程舟目光冷靜,舉止自信,并非那種沖昏頭腦的自視甚高,更不是瀕臨絕境后的死鴨子嘴硬。
實在太奇怪了,不知為何,他有點想探究下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