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經(jīng)死了。
天下之權(quán)也徹底被攬于他們姐弟之手。
她立在門口,凝望著那一輪清月——沒有半分遮掩,徹底袒露于她眸中的清月,心緒漸漸被安撫下來。
“放心去吧,母親,”蕭硯望著那月,暢然一笑,“昏君亡了。
自此,便是群雄逐鹿的世道了。
”片刻,一名身著素袍的青年從長夜中行來,遠(yuǎn)遠(yuǎn)地向蕭硯抱拳點頭,爾后抬手接過她遞來的扇子,行入寢宮之中,與蕭硯擦身而過。
蕭硯闔了闔眸,抬步向黑夜中走去。
-“諸位!試問!”蕭韞搭著身邊謀臣的肩膀,高舉著酒杯,踉踉蹌蹌似是醉了一般,“若是此朝命運(yùn)將息,皇帝壽數(shù)將盡!汝等……將作何打算?”杯中之酒晃出杯外,潑灑在地上,似是將眾人的心定住一般,朝堂上下頓時鴉雀無聲,只有那水珠砸在地面的“啪嗒”聲。
“怎么,各位,”蕭韞一把推開身旁那大臣,扶著桌邊,按著佩劍,抬眸瞥向大氣不敢出的眾臣,“都不敢答么?”“這……”一個文臣四下看了看,上前一步向蕭韞作揖道:“我們……定會立蕭大人為新君,爾后隨您左右,任您驅(qū)使。
”“黎興!你這狗官!”話音未落,一旁的老臣怒不可遏地指著他怒罵道:“先帝在時,何曾虧待于你!怎么,你黎家食朝廷俸祿多年,如今卻要與這廝狼狽為奸!你父若在世,定不饒你!”“哦?”蕭韞提劍踱到那老臣身邊,滿腔酒氣都撲在他臉上,熏得老臣不由得向后一躲。
“陳大人的意思是,不愿追從于我?”“廢話!”所謂陳大人絲毫不屈服于蕭韞的威壓,他朝蕭韞扯著嗓子怒喝道:“你算什么東西,我豈能受你驅(qū)使?季大人一生清廉兩袖清風(fēng),又怎會收養(yǎng)你們姐弟這等奸黨佞徒!”“閉嘴!我姐姐豈是你能出言侮辱的!”蕭韞皺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程鋒!”一名武將循聲而動,按著佩劍,從眾人身后繞出,立在那老臣眼前,怒目而視。
一身盔甲隨著他的步伐而陣陣響著,回音蕩在整個大殿之中。
“哈哈哈哈哈,”那老臣不由得笑了起來,“來啊,蕭韞,有本事殺了我!”“你以為我不敢嗎?”蕭韞咬牙怒吼道:“拖出去,斬了!”程鋒一點頭,直接伸手將那老臣扯出殿外。
整個廳堂又陷入一片死氣,唯有門外陳大人漸行漸遠(yuǎn)的怒罵聲不絕于耳,回響不停。
“其他人呢?”蕭韞直起身子,按著佩劍在殿中踱著,“還有不服的嗎?”“我等皆聽從蕭大人調(diào)遣,誓死相隨,絕無二心!”百官面面相覷后,跪在地上一齊喊著,聲音卻七零八落,如松了的琴弦似的。
“報——”“說!”蕭韞看著跪在門外的探馬,揚(yáng)了揚(yáng)頭。
“報大將軍,楊鎮(zhèn)老將軍接到您的消息,正同其子楊崧一起,馬不停蹄地趕往長安,大概三更就到。
”“好,你且下去。
”蕭韞滿意地點了點頭,“今日宴飲,有人沒來否?”“回大人,”方才進(jìn)言的黎興拱了拱手,“陸啟從宴會一開便不在此地,不知他……”蕭韞聞言一皺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陸啟是我姐姐的近侍,晌午便被她叫走,另有安排。
除了他呢?”“其余人都在此地了。
”“好!”蕭韞握著劍柄,滿意地點了點頭,“諸君都記著方才所言,如有違背,提頭來見!散帳!”眾臣面面相覷,爾后接連退出大殿。
蕭韞提起酒壺,猛灌了一口酒,看著如潮水散去的人們,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暢然長嘆一聲,拾起早在一旁疊好的大氅,闊步向門外走去。
-蕭韞的酒意早被涼風(fēng)吹散,他站在堂前,拎著那件大氅靜靜候著,一抬眼便見一抹紅影朝他行來,他趕忙蹙了蹙眉,快步迎了上去。
“姐姐,”他將大氅裹在蕭硯半露的肩上,擔(dān)憂地望向她,“如何,一切順利嗎?”蕭硯垂眸不語,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良久后,又抬眸望向蕭韞,“昏君已死,你我家仇得報。
”她長呼一口氣,帶著蕭韞往乘月閣上登著,“文官武將是何態(tài)度?”“現(xiàn)今朝堂之中,掌權(quán)者皆是我們的親信,你一進(jìn)洞房,局面就被我等控制住,那幾個所謂忠臣,也已被拘禁在宮內(nèi)偏殿。
”蕭韞緊跟在蕭硯身后,扶著長劍答著。
蕭硯的拳頭微微攥了攥,爾后又無力般地松開。
“楊鎮(zhèn)老將軍回來了嗎?”蕭硯腳步未停,蹙眉仰頭望向隱于西山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