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早有準備。
如果不是胸有成竹,他怎么會在人來人往的夜市里冒險使用追蹤術?還是當著程錦的面。
他是這么不謹慎的人嗎?
所以是自己的多管閑事,才有了現(xiàn)在被逼問的局面。
方棋捏緊的手緩緩松開了。
他說:“是,我信?!?/p>
說完,他見寅遲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帶著點愣怔,像是被出乎意料的答案砸得發(fā)懵,他扯開唇笑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又把話咽回去了,只是目光不錯地盯著他。
寅遲的呼吸和心跳不會變化,從他的反應也看不出什么,但方棋就是覺得,站在他面前把他困在角落里,完全占據(jù)主導優(yōu)勢的這個人,現(xiàn)在比他還緊張。
原來寅遲也會緊張。
自認識以來,他始終是一副慵懶隨性的樣子,初見時是個惹人厭的自來熟,幾度進出鬼域,對別人來說危機四伏險象環(huán)生的地方,對他來說只是隨便一個地方走了一遭,他還能隨時犯點兒病倒點兒茬給別人找點麻煩,就算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對鬼域里的那些東西,或多或少都有點輕視,甚至是蔑視。
他好像就沒有緊張的時候。
哪怕是被困在鏡像里,差點被法陣沖得支離破碎,甚至是自己找上門,看破他的偽裝,他舅舅尚且忌憚警惕萬分,他也十分坦然,無所顧忌。
他居然會因為他自己“逼問”出來的答案而緊張。
方棋覺得有點稀奇,所以多看了一會兒,才道:“我信你當時說過的話,我也承認,我故意讓人誤會我們的關系是為了你,這是掩飾你的身份最好的辦法?!?/p>
寅遲:“……”
他眸色微深,輕輕“嗯”了一聲:“所以呢?”
方棋:“……”
寅遲問:“你為什么要幫我掩飾?”
為什么總是擔心他?
為什么不讓玄門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有些東西克制太久,一旦有了一條縫隙,就像破閘一樣涌了出來。
寅遲撐在桌面上的手同樣握緊,卻不敢有進一步的動作,連呼吸都放得很輕,仿佛稍微重一點,這人蝸牛似的冒出來的觸角被風一吹,就要立即縮回去。
方棋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眼看著他,突兀地說:“你知道我的過去?!?/p>
這話一語雙關,方棋看著寅遲神色微頓,卻沒有任何表示,便又垂了眸。
剛開始知道寅遲被困在他身邊十多年的時候,方棋奇怪過寅遲為什么不說,當時不理解,現(xiàn)在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單方面的付出,十多年的孤獨,說出來感人肺腑,可對于接受了別人的付出,卻從頭到尾一無所知的人來說,這只會是一種道德枷鎖。
比如覃瑤,比如周冥。
他們的付出是需要回報的。
方棋長這么大,不是沒有遇到過對他付出善意的人,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往往會在那些人展露自己的目的之前選擇拒絕那份善意,如果拒絕不了,那就想辦法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