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柔,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詢問。
“這位先生好像很不高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影響了您的朋友的心情?如果是這樣,我現(xiàn)在就去向他道歉?!?/p>
這番話像一顆被精準(zhǔn)投擲的炸彈,在平靜的水面下引爆了。
周牧的臉色瞬間從鐵青變成了醬紫。陳然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裹著天鵝絨的匕首,刀刀都插在他的要害上。
她把自己放在一個極低的位置上,將周牧的不滿歸結(jié)于自己“做得不好”,這讓他瞬間從一個質(zhì)問者,變成了一個在欺負(fù)弱小oga的惡霸。更致命的是,她那句“您的朋友”,直接將他和沈柯劃清了界限,暗示他根本沒資格對沈柯的“私事”指手畫腳。
沈柯攬?jiān)陉惾谎系氖志o了一下,他低頭看著她,灰紫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極為深刻的、近乎狂熱的欣賞。
他原本只想用她來當(dāng)個擋箭牌,卻沒想到,這塊擋箭牌自己長出了鋒利的刃。
“道歉?”
沈柯輕笑起來,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擦過陳然脖子上那個鮮紅的印記,動作親昵而充滿占有意味。
“你做得很好,沒有任何問題。至于我的‘朋友’,”沈柯拖長了音調(diào),目光轉(zhuǎn)向已經(jīng)快要?dú)庹ǖ闹苣?,“他大概只是喝多了,眼睛有點(diǎn)花,分不清好壞?!?/p>
“沈柯,你!”
周牧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總不能真的和一個看起來柔弱無害的oga計較,那只會讓他顯得更沒有風(fēng)度。
他死死地瞪著沈柯,又看了一眼一臉無辜的陳然,最后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重重地將杯子往旁邊侍者的托盤上一放,轉(zhuǎn)身擠進(jìn)了人群。
一場風(fēng)波,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被化解了。
但它在宴會廳里投下的余波,卻久久沒有散去。
所有人都看見了,沈柯帶來的那個oga,不僅得到了他的庇護(hù),更擁有著一種不動聲色的、能輕易挑動局勢的手段。
“走吧,我們?nèi)ツ沁呑!?/p>
沈柯的心情好到了極點(diǎn),他摟著陳然,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走向角落里的沙發(fā)區(qū)。
兩人剛一坐下,沈柯就湊到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剛才那幾句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我?!?/p>
陳然垂著眼,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我只是覺得,不能給您添麻煩。既然我是您的人,就不能讓別人有任何理由,來質(zhì)疑您的決定。”
“說得好。”
沈柯的手指在她裸露的后背上輕輕滑動,感受著那些他親手留下的痕跡,“你今晚的表現(xiàn),我很滿意??磥?,讓你學(xué)著看財報的計劃,可以提前了?!?/p>
在宴會廳的另一端,二樓的環(huán)形走廊上,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陰影里,俯瞰著樓下的一切。
他手中端著一杯紅酒,卻沒有喝,只是任由深紅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蕩。
沈閔行的目光,穿過喧囂的人群,精準(zhǔn)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沈柯和陳然身上。
他看到了周牧的憤然離去,也看到了自己兒子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愉悅,更看到了那個陌生oga脖子上刺眼的印記。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深邃如潭,看不出是喜是怒。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像一個審慎的棋手,在評估著一局不受他控制的、卻又與他息息相關(guān)的棋局。
許久,他才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轉(zhuǎn)身,無聲地消失在更深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