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時何事,一男一女犯下的錯,總是女子承受背負的更多一些。
可明明,使人犯錯,被迫犯錯,有些甚至都不能稱之為犯了錯的女人,都要被迫擔上污名,擔上罪責。
而那些迫害人犯錯的男人,卻有著天然的優(yōu)勢獨善其身。
話音未落,身子已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事后再回想,總會有些控制不住的后怕,她有想到那些被云享覬覦的目光、被算計的驚懼,此刻都化作細密的針,扎得她心口發(fā)疼。
陸曜左臂猛地收緊,將她牢牢圈在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他垂眸,看著她挺翹的鼻梁沾了點晨光,泛著細膩的光澤,便將下巴輕輕擱在她額頭上,目光沉如深潭,里面翻涌著憐惜,更藏著化不開的戾氣。
“都過去了?!彼吐曊f,聲音里帶著安撫,也帶著篤定,“往后,再無人能傷你分毫?!?/p>
他不能告訴她,云嬋的死,是他默許的。
若非如此,暗室里把守的魏忠,何至于在她氣絕前夕才慢悠悠出手阻攔?
那些藏在暗處的陰狠與算計,他的狠辣與無情,一點都不想讓她知曉,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污,不想讓這干凈的晨光,染上半分他的晦暗。
陳稚魚將臉埋進他頸窩,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洌的皂角香,那氣息驅(qū)散了心頭的寒意。
她閉上眼,感受著他胸膛沉穩(wěn)的心跳,像是找到了安穩(wěn)的岸。
那些洶涌的情緒漸漸平息,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安心將她填滿。
窗外的晨光已鋪滿半室,塵埃在光柱里飛舞,將兩人相擁的身影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過往的陰霾縱然深重,此刻卻仿佛被這暖意消融了些許,只余下相依的溫度,在寂靜中緩緩流淌。
……
日頭漸高,透過窗紗落在錦被上,暖融融的。
陳稚魚緩過神來,才覺方才情緒激動,鬢角已沁出薄汗。她輕輕掙了掙,陸曜便松了圈著她的手,卻順勢將她攬得更穩(wěn)些,指尖滑到她后背,無聲地拍著,像安撫受了驚的小獸。
“我方才……失態(tài)了。”她低聲道,睫毛上還沾著點濕意,垂眸時像落了層露,不大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陸曜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潮氣,動作溫柔得很:“在我面前,何談失態(tài)?!彼D了頓,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尾,“你心里有氣,有怨,都該說出來。憋在心里,反倒傷了自己?!?/p>
陳稚魚抬眸看他,晨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將那平日里的冷硬都柔化了幾分。
云家的后事,并未掀起太大波瀾,只在幾日后,有零星消息似風般飄進陸家耳中。
外界漸漸有了傳言,說云家那對最受寵的小兒女,竟在旬月間先后亡故。
這般年輕的兄妹,從前也未曾聽聞有什么沉疴舊疾,平白殞命,難免叫人揣測議論,街頭巷尾的茶肆酒鋪里,總有人壓低了聲氣,說些捕風捉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