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兩個月的規(guī)訓(xùn),陳稚魚一早來到慕青院,先是打發(fā)人去燒熱水,隨后去了陸夫人常待的茶室,親自動手擦了擦桌面和茶臺,估摸著差不多的時間,聽得主臥那邊陸續(xù)去了丫鬟,便知陸夫人醒了。
動手泡了一壺碧螺春,滿室茶香,輕嗅了幾下,更覺神清氣爽,端了杯茶進(jìn)主臥,一如往常,這時候陸夫人已經(jīng)洗漱好在梳妝了。
早起一杯茶,是陸夫人的習(xí)慣,以前都是艾媽媽做,如今有了陳稚魚,便都是她來做。
茶水穩(wěn)當(dāng)?shù)剡f到陸夫人手上,看她飲茶,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
陸夫人喝了茶,透過面前的銅鏡打量兒媳的狀態(tài),青春洋溢,光彩動人,比昨日有精神,便知昨夜兩人沒折騰,也不知為何,心里頭就是一嘆。
新婚夫妻,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避免不了的,昨夜那么安靜是為哪般?
心里雖然這樣想,但又想到規(guī)矩如此,就連當(dāng)初自己嫁進(jìn)這家來,起先和夫君情熱,幾乎日日都要在一起,新婚的夫妻長輩們不大管,可時間一久,年紀(jì)尚輕的她竟也因此事挨了婆母的教訓(xùn)。
那時她的婆母可不是面對面,針尖對麥芒的教訓(xùn),而是她身邊伺候老了的一個嬤嬤,出口污穢,張口閉口都在說自己的兒媳狐媚,纏軟了她兒子的腿。
陸夫人多聰明的人,當(dāng)下便知道是婆母在借此來點自己,否則陸家的規(guī)矩,哪個伺候的人敢在主子面前說那些污穢的話?不與她說,是給她留面子。
規(guī)矩是規(guī)矩,但人總是有情的嘛,陸夫人想著,也知不能逼得太緊的道理,都已經(jīng)圓房了,一次兩次都沒什么差,只是那方家送來的鹿血酒給她那兒,真是糟蹋了。
想著事,發(fā)也梳好了,陸夫人起身去了正廳,便叫擺了早飯來,嘴里一疊地下著命令,叫底下的人都去做事,陳稚魚在一邊聽著,默默學(xué)著。
止戈院基本不用她操心,分給了她的那幾個丫鬟,都做著瑣碎的事,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給她們安排多重要的活兒,也實則是陳稚魚本身不是個多事的人,只有一個喚夏貼身伺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但見陸夫人將底下的人安排得明白,每個人即便是做一件很小的事,也都各司其職,便覺可學(xué)。
陸夫人這邊安排完了,轉(zhuǎn)過來看陳稚魚,見她一動不動規(guī)矩地站在一邊,說:“等再過一會兒,她們幾個就都會來請安,你可想好了如何解決陸萱的事?”
這個問題無疑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也表明了是站在她這邊,陳稚魚抬頭看去,見陸夫人神色平靜,心口一軟,說道:“先前大少爺說,叫萱姑娘拿出證據(jù)來,此事沒了后文,可我想,既然事情已經(jīng)被捅了出來,若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消沉下去,對誰都不是件好事,我立得住自然不怕查,只是萱姑娘心里有誤會,誤會還是要早些解開的好,都是一家人,何必因此生了嫌隙?!?/p>
看她分析得條理清晰,陸夫人忽然覺得好笑。
這個出身不顯的女子,竟將她府上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這樣的胸襟,這樣的寬容,又生了一副巧嘴,也難怪當(dāng)初僅憑她一張嘴,就讓方家兄弟對她起了心思,送到了自己面前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確也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這個優(yōu)點,她很能說,且說得叫人聽得舒服,這是一種本事。
京中多的是長了嘴不會說話的人,有些人話說出口,得罪人了都還不知。
“她污蔑了你,甚至對你不敬,你卻覺得這只是誤會,解開了就好,難為你有這柔軟的心腸。”陸夫人笑說了這么句,聽不出是夸還是諷。
陳稚魚只說:“都是家里的姑娘,即便是有什么齟齬,作為長嫂也應(yīng)該多包容才是,如今事情還不明了,即便我知道我是清白的,也要看她最終是怎么說,不能冤枉了我,也不能委屈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