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海岸酒店,與其說是酒店,不如說是一座懸浮于碧海之上的水晶宮殿群。三座流線型的塔樓呈“品”字形拔地而起,通體覆蓋著特殊的單向玻璃幕墻,白日里折射著海天之間的瑰麗霞光,入夜后則化為巨大剔透的水晶柱,內(nèi)里流淌著璀璨的金色光河,名副其實(shí)的“云端”之境。
塔樓以“云階”劃分尊卑:最高的“凌霄閣”俯瞰全島,只對持有鎏金密令的頂級勢力開放,軍方代表及少數(shù)幾個隱世豪族便棲身于此;中層“攬?jiān)屡_”視野開闊,房間奢華程度不遑多讓,是老牌世家的領(lǐng)域;最底層的“觀潮軒”雖也極盡奢華,面積極大,卻少了那份睥睨眾生的高度,成了新貴與財(cái)力雄厚卻底蘊(yùn)稍遜者的聚集地。
云階之別,冷酷地書寫著云端島利益至上的鐵律與各家族實(shí)力的微妙差距。
陳芊芊的房間位于“攬?jiān)屡_”東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仿佛觸手可及的蔚藍(lán)大海與潔白沙灘,遠(yuǎn)處海面上停泊著如同海上堡壘的“海神號”郵輪。房間內(nèi),頂級羊絨地毯吸盡所有足音,家具是沉靜的胡桃木與象牙白真皮,點(diǎn)綴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古董擺件與抽象藝術(shù)真跡,空氣里彌漫著清冽的雪松與海鹽混合的定制香氛。極致的奢華背后,是冰冷的利益標(biāo)尺——這間“中上等”的平層套房,正是陳家目前在云端島上微妙地位的無聲注腳。
瑞知秋將最后一件行李安置妥當(dāng),無聲地退至套房外廳值守。
陳芊芊獨(dú)自立于窗前,分別前陳洐之那句叮囑猶在耳邊:“到了,給我發(fā)個信息?!彼贸鍪謾C(jī),屏幕亮起,純黑頭像映入眼簾,她指尖輕點(diǎn)。
,:哥,我到房間了,一切安好。
幾乎是瞬間,手機(jī)屏幕頂端跳出回復(fù):
。:嗯。
簡潔到極致,卻在陳芊芊唇邊勾起暖意,她對著那個冷硬的句號輕輕戳了戳,又飛快斂起笑意。
收起手機(jī),那點(diǎn)子暖意迅速沉入眼底深處,她轉(zhuǎn)身打開房門:“知秋,隨我走走。”
瑞知秋頷首跟上,踏出套房,便是“攬?jiān)屡_”的核心區(qū)域——“琉璃回廊”。整條回廊仿佛懸浮于海天之間,透明的穹頂與側(cè)壁將無垠海景盡收眼底。腳下是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嵌著細(xì)碎的金箔,如同將星河踩在腳下。回廊兩側(cè),分布著餐廳、私人藝?yán)?、珍品沙龍,衣著考究的人們在其中穿梭,低聲交談,臉上掛著精心雕琢的笑容,到處彌漫著金錢、權(quán)力與虛偽逢迎的混合氣息。
陳芊芊步履從容,溫婉的淺笑是她無懈可擊的面具。瑞知秋落后半步,如同影子伴她左右。
兩人目光看似隨意地掠過一張張面孔,那個在珠寶沙龍里,對著顆鴿血紅寶石指指點(diǎn)點(diǎn)、聲音略高的男人,是北地礦業(yè)巨頭,聽說最近礦場頻發(fā)“意外”;角落里低聲密談的一對男女,女人嬌媚如花,男人卻眼神閃爍,是某個依附林家的小家族掌舵人和他的情婦,也是林婉瑩手中一枚不安分的棋子……每一個看似閑適的身影背后,都牽扯著錯綜復(fù)雜的利益網(wǎng)絡(luò)。季明兒還未到,她需要盡快熟悉這迷宮般的環(huán)境,記住每一張可能成為變數(shù)的臉。
行至回廊一處略為開闊的觀景平臺,前方拐角突然沖出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那是個年輕男人,面容蒼白俊秀,眼神驚慌失措,昂貴的絲質(zhì)襯衫領(lǐng)口被扯開,露出精致的鎖骨。他像是被無形的巨力推搡著,直直朝陳芊芊撞來。
陳芊芊甚至沒有停頓,身形微不可察地向側(cè)后方滑開半步,那男人收勢不及,狼狽地?fù)涞乖谒_邊的光潔地面上。
瑞知秋已擋在她身前,手背青筋微跳,眼中翻涌著不加掩飾的厭惡。
緊接著,三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穿著廉價西裝卻掩不住一身戾氣的男人追了上來。為首的光頭漢子喘著粗氣,指著地上的男人破口大罵:“小兔崽子!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躲到這金窩窩里就以為老子找不到你了?今天不把錢連本帶利吐出來,老子打斷你的腿!”他兇狠的目光掃過陳芊芊,帶著一絲掂量,見她衣著不凡氣質(zhì)沉靜,倒也沒敢直接造次,只是惡狠狠地瞪著地上的“獵物”。
地上的男人抬起臉,眼眶泛紅,淚水在漂亮的桃花眼里打轉(zhuǎn),望向陳芊芊的眼神充滿了無助與哀求,像一只被雨水打shi的、瑟瑟發(fā)抖的幼獸。這種眼神,配上他那張能讓大部分人都能心生憐惜的臉,足以把某些涉世未深、正義感過剩的少爺小姐激的熱血上頭。
陳芊芊的目光平靜地從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掃過,沒有停留一秒,她心中冷笑,老掉牙的把戲。鎏金之夜,果然匯聚了牛鬼蛇神,連這種下三濫的“黑吃白”局都敢在光天化日下上演,主辦方的“隨性”,某種程度上也是對自身安保力量絕對自信的體現(xiàn),或者說,是對某些“小插曲”的默許,只要不觸及真正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