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碎磚縫里的金羽（第1頁）

晨光漫過別墅區(qū)的梧桐葉時，洛千羽正蹲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擺芝麻，把昨晚顧父撿的圓芝麻粒往兔子玩偶“眼睛”上按。小黑蹲在旁邊搖尾巴，鼻尖偶爾蹭過石板，被他輕輕拍開：“別蹭呀，蹭掉了要賠糖糕的?！?/p>

顧逸晨和林熙言剛從儲物間出來，手里捏著剛扶好的薄荷苗——陽臺角落那片倒了的薄荷總算捋順了，只是草葉上那點暗紅印子還在，被林熙言悄悄用土蓋了蓋。顧逸晨眼角瞥見顧父往院門走，手里捏著個布包，想來是裝著那枚鐵環(huán)要去社區(qū)崗亭，便拉了拉林熙言的袖子：“去廚房幫媽媽燒火吧，今早說要蒸芝麻米糕?！?/p>

林熙言點頭時，正看見顧母從廊下拿了件薄衫往顧父身上搭：“早去早回，粥溫在廚房灶上，別空著肚子?！鳖櫢浮班拧绷寺?，腳步卻頓了頓，往洛千羽那邊望了眼——小家伙正舉著玩偶喊“顧叔叔你看兔子有眼睛啦”，芝麻粒沾了滿手，像捧著把碎星子。他抬手摸了摸洛千羽的頭，指尖蹭過玩偶軟毛：“乖乖在院里玩，別跑出圍欄?！?/p>

等顧父拐出社區(qū)小徑，顧母才轉(zhuǎn)身往廚房走，路過林熙言身邊時，往他手里塞了把剛炒的芝麻：“聞聞，香不？等會兒撒米糕上?！敝讣獠吝^他袖口沾的草屑，沒提，只輕聲道：“灶膛里的火剛旺，添兩把柴就行，別燒太急?！?/p>

林熙言往灶膛添柴時，顧逸晨正蹲在旁邊幫顧母洗梅子。蘇瓊宇拎著個竹籃從外頭進來，一進門先往庭院掃了眼——洛千羽正趴在石板上數(shù)芝麻，嘴里念叨“一個給逸晨哥，一個給熙言哥”，他便放輕了腳步，走到顧逸晨身邊低聲說：“剛路過崗亭，見聯(lián)防隊的人在搬東西，網(wǎng)兜、捕獸鉗堆了一車，王哥臉繃得緊，好像挺急的?！?/p>

他說著往顧逸晨手里塞了顆青梅子：“沒好意思多問，就聽見他們提了句‘籠門鐵環(huán)’，不知道是啥?！?/p>

顧逸晨捏著梅子的手頓了頓，眼角往林熙言那邊瞥——林熙言正往灶膛添柴，火光映得他側(cè)臉亮，只是添柴的動作慢了些，想來是聽見了。顧母這時端著泡梅子的糖罐過來，舀了勺糖往盆里撒：“許是社區(qū)里丟了野貓野狗吧，聯(lián)防隊總愛小題大做?！痹捖鋮s往別墅的圍欄望了眼，那里還沾著幾縷灰黑絨毛，是今早顧父沒捻干凈的。

正說著，洛千羽舉著兔子玩偶跑進來，袖口沾著芝麻粒：“顧媽媽，芝麻夠不夠？我把剩下的都給你！”小手往廚房臺面上一攤，碎芝麻簌簌落，竟真撿了滿滿一把。顧母笑著捏了粒放嘴里：“夠啦，千羽攢的芝麻最香?！鞭D(zhuǎn)頭往林熙言手里塞了個熱乎的白面饅頭：“先墊墊，米糕還得等會兒?！?/p>

午后顧父回來時，臉色比早上沉些，手里的布包空了，進門就往圍欄上瞅。顧母遞過晾好的毛巾，沒問，只說：“米糕在屜里，剛溫過，就著梅子吃?！彼恿嗣聿聊?，聲音壓得低：“聯(lián)防隊說城郊據(jù)點昨晚又少了只飛獸，關(guān)獸的鐵籠崩了個角，籠門的鐵環(huán)掉了，猜是躲進城區(qū)了，讓各家把院門插緊。”

洛千羽正趴在顧逸晨背上數(shù)他發(fā)梢的芝麻——早上撒米糕時蹭的，這時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飛獸？是不是有翅膀的呀？像畫本里畫的那種，翅膀上帶花紋的大鳥？”他在御寰城長大，城防嚴得很，除了上次凌云關(guān)獸潮和來這兒的路上遠遠見過幾只，幾乎沒正經(jīng)接觸過異獸，只當是新鮮玩意兒。

顧父愣了愣，剛要開口，顧母已經(jīng)笑著把塊米糕塞到他嘴里：“小孩子家別瞎問，是畫本里的故事呢?？斐悦赘?，芝麻都要掉了?！甭迩в鸷赘猓€在小聲嘀咕：“上次在凌云關(guān)見的獸都沒翅膀，飛獸會不會掉羽毛呀？”顧逸晨捏了捏他的臉：“再瞎想不給你留糖糕了?！彼殴怨蚤]嘴，卻還偷偷用手指在石板上畫翅膀的形狀。

夜里洛千羽睡得沉，許是下午玩芝麻玩累了，懷里攥著兔子玩偶，呼吸勻勻的。林熙言翻了個身，見顧逸晨還沒睡，正借著月光往窗縫瞅——窗沿被顧母傍晚時釘了塊窄木板，把那道縫隙堵上了，此刻木板縫里透進點微光，照得窗臺那片梧桐葉輕輕動。

“睡不著？”林熙言用氣音問。顧逸晨轉(zhuǎn)頭往他身邊湊了湊，膝蓋挨著膝蓋：“剛聽見社區(qū)里有動靜，像爪子刮圍欄?！彼讣馀隽伺隽治跹缘氖直?，那里有道淺疤，是去年在凌云關(guān)幫他擋荊棘劃的，“等會兒我去看看院門，你在屋里守著千羽?！?/p>

林熙言沒讓他動，只輕輕“嗯”了聲：“顧叔叔肯定去了?！惫粵]片刻，院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顧父——他每晚睡前都要去摸遍院門插銷，今晚腳步聲更輕，還聽見他往圍欄根撒了把什么，沙沙的，想來是顧母白天炒的芝麻殼，怕有東西扒圍欄，能驚著些。

腳步聲漸遠后，顧逸晨忽然往林熙言手里塞了個東西，圓滾滾的，帶著點溫乎氣。借著月光一看，是顆裹了糖霜的芝麻球：“下午媽媽塞我兜里的，給你留的?！绷治跹砸Я丝冢鹣懵_時，聽見顧逸晨湊在他耳邊低聲說：“明天咱把庭院角落那道圍欄縫堵上吧，用些碎磚，再糊層泥?！?/p>

“好?！绷治跹詰?，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也有道舊疤，是去年獵野豬時護他劃的。窗外的風又起了，梧桐葉沙沙響，卻沒再聽見“撲棱”聲，想來那飛獸沒敢往這邊來——院里的燈還留著盞小的，是顧母特意放在廊下的，暖黃的光漫過圍欄，像給這方小院裹了層軟棉。

次日一早的晨光比昨日更暖，洛千羽蹲在青石板上擺“全家?！睍r，指尖蹭過圍欄根的草叢，突然“呀”了聲——摸出片灰黑羽毛，比顧父昨天撿的那片寬些，邊緣竟鑲著點淡金色紋路，軟乎乎的，比他畫本里的鳥毛還亮。他舉著往顧逸晨手里塞：“逸晨哥你看！能給兔子當尾巴不？”

顧逸晨接過來時，指尖觸到羽毛根部的硬刺——比尋常鳥羽粗實，心悄悄沉了沉，卻還是笑著幫他往玩偶尾巴上綁：“正好，配千羽攢的芝麻眼睛?！?/p>

林熙言正往圍欄搬碎磚糊縫，顧母站在旁邊遞水，瞥見隔壁張奶奶端著個白瓷碗過來，碗里是剛蒸的南瓜糕。“老顧媳婦，給孩子送塊糕。”張奶奶往院里瞅了眼洛千羽的芝麻小人，笑著嘆，“今早聽見東邊樓棟的王嬸說，她家窗臺落了堆碎羽毛，黑黢黢的，倒不像麻雀的?！?/p>

話沒說完被顧母笑著打斷：“老姐妹就愛瞎念叨，快進屋坐?！表樖滞掷锶藟K剛炸好的藕盒，張奶奶擺擺手走了，顧母望著她的背影，才輕聲跟剛從屋里出來的顧父說：“看來不止咱這院外有動靜?！?/p>

顧父“嗯”了聲，剛要拿修枝剪去剪灌木叢，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是聯(lián)防隊的號碼，他接起來時還帶著點剛醒的溫和：“王隊？”

才聽了兩句，他捏著手機的手指突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原本平和的臉色一點點沉下來，眉峰蹙得緊緊的。洛千羽正舉著羽毛往顧母眼前湊，見顧父站在原地不動，也停了手，眨巴著眼看他。

顧逸晨搬磚的動作頓了頓，悄悄往廊下挪了挪——想聽清電話里的話，卻被顧父余光瞥見。顧父沒回頭，只輕輕往旁邊擋了擋，背對著院里人，聲音壓得極低，卻能聽見字句里的急：“……在哪棟？……好，我知道了……沒傷著人吧？……我馬上過去?！?/p>

末了他應了句“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掛了電話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走，腳步急得帶起風。顧母趕緊問：“咋了這是？”他沒應聲，路過衣架時隨手抓了件外套往身上套，拉鏈都沒拉好，剛套上胳膊就往院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