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商務(wù)車平穩(wěn)得像是在水面滑行。
車內(nèi),楚葉與唐曉琳分坐兩側(cè),中間隔著足以讓第三人躺下的距離。
沉默是唯一的交流。
直到車輛駛?cè)胍惶幗鋫渖瓏?yán)的地下車庫,乘坐專屬電梯直達(dá)頂層,這片沉默才被打破。
門開了。
眼前是一個巨大到夸張的辦公室,整面墻的落地窗將月城的夜景切割成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諝饫飶浡环N昂貴的木質(zhì)香氣,混合著淡淡的咖啡苦味。
這里是權(quán)力的頂端,是財富的王座。
唐曉琳沒有坐到那張象征著絕對權(quán)威的辦公桌后,而是走到了吧臺邊,自顧自地倒了兩杯威士忌,冰塊與杯壁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她將其中一杯推到楚葉面前。
楚葉沒有動。
唐曉琳也不在意,自己端起杯子,輕輕搖晃著琥珀色的液體。“于東,棲鳳鎮(zhèn)的首富。一個暴發(fā)戶。”
她開口了,沒有半句廢話,直奔主題。
“靠著黑礦起家,手上沾過血。后來搭上了一條線,開始做強拆的生意,用別人的地,蓋自己的樓。短短幾年,就成了月城地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毒瘤?!?/p>
楚葉的身體紋絲不動,仿佛一尊雕塑,只有帽檐下的陰影隨著她的敘述而變深。
這些信息,他花了巨大的代價,也只查到了皮毛。而這個女人,卻像是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家事。
“市里有些人,拿了他的好處,成了他的保護(hù)傘。所以,他行事越來越囂張。”唐曉琳抿了一口酒,繼續(xù)說道,“于家養(yǎng)了一批人,都是些亡命徒。但最麻煩的,不是那些只懂得用蠻力的蠢貨?!?/p>
她頓了頓,將酒杯放下。
“他身邊,有一個供奉。沒有正式的名號,道上的人都叫他‘毒蛇’。”
當(dāng)“毒蛇”兩個字出現(xiàn)時,辦公室內(nèi)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楚葉的呼吸沒有變化,心跳也沒有加速,但一股壓抑不住的殺意,卻從他沉寂的身體里彌漫開來。那是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惡意,讓周遭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唐曉琳感受到了這股變化,但她臉上沒有絲毫懼色,反而有一種計劃得逞的從容。
“這個人,來歷不明,手段陰狠。最擅長的,是用毒?!彼蛔忠痪?,像是在用語言的刻刀,剖開楚葉最深的傷口,“一種能侵蝕內(nèi)腑、阻滯氣血的奇毒。中毒者初期只會感到虛弱,但毒素會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蠶食掉所有的生機?!?/p>
這番話,與楚葉對自己傷勢的判斷,別無二致。
楚葉終于有了動作。他抬起手,摘下了頭上的鴨舌帽,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那張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雙漆黑的瞳孔,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你調(diào)查我?!彼愂龅?,語氣平淡,不帶任何疑問。
“這不是調(diào)查,是誠意?!碧茣粤张c他對視,身體微微前傾,“你女兒的命是你救的,這個人情,我唐曉琳認(rèn)。于家這幾年擴張得太快,手伸得太長,已經(jīng)碰到了唐家的蛋糕。他是我的潛在對手。”
“所以,你想借我的刀,去殺你的人?”楚葉反問。
“不?!碧茣粤論u頭,“這不是借,是合作。于東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障礙。我們的目標(biāo),在這一點上,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