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他雖然不露聲色,但是,其實內(nèi)心對于臣子之間的爭斗,是樂得見到的。
賀晨芝的加入,顯然是讓他更為欣喜的。
“賀愛卿,素日見你不喜涉入這些當中,今日難得你肯開口,便分說一二吧。”
賀晨芝沒有跪下,反而是轉(zhuǎn)過身,看著剛才爭執(zhí)不下的那幾位老臣。
“素日聽聞,謝丞相,有仁者之心,可是,對于顧將軍,卻從未有過任何關(guān)心嗎?”
“顧將軍昨日,”
說到這,他頓一頓,看了眼裴青州,眼神之中很有深意,
“昨日心疾發(fā)作,在府中暈倒,病癥十分嚴重,若是沒有陛下御賜的保心丹,或許有性命之憂也說不準?!?/p>
謝丞相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指尖微微攥緊了朝服的玉帶,指節(jié)泛出幾分青白,卻終究沒有出言反駁。
謝丞相畢竟是賀晨芝的岳家,論輩分,賀晨芝還得恭恭敬敬喊他一聲“岳父”。
近日來,因謝皎皎的事,他前前后后跑了賀家不下五趟,次次都想當面和賀晨芝說些軟話、求個轉(zhuǎn)機,卻總是被公務(wù)繁忙為由擋在門外,連賀家的正廳都沒踏進去過。
其實在謝丞相心里,對賀晨芝是存著幾分愧疚的。
畢竟是謝家理虧在先,讓賀晨芝在同僚面前落了顏面。
可賀晨芝素來顧全大局,先前每次在宮門外或是朝會間隙偶遇他,即便神色冷淡,也總會停下腳步,依著小輩的本分,躬身道一聲“岳父安好”,從未有過半分失禮。
今日在這文武齊聚的朝堂之上,當著官家的面,他竟然這樣明目張膽地話里帶刺諷刺他,絲毫不給半分情面。
謝丞相胸中的不滿像團火苗似的竄了起來,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斥責,還是反駁?
他能說些什么呢?
若是與賀晨芝在御前爭執(zhí)起來,豈不是讓官家白白看了一場笑話?
再者,自己身為本朝丞相,統(tǒng)管百官事宜,對于當朝要職官員的身體狀況,竟然還不如賀晨芝這個分管刑獄的官員了解得清楚,這本身就落了下乘,理虧在先。
想了想,謝丞相只能緊緊咬著后槽牙,牙根都泛了酸,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賀晨芝的背影,卻始終未發(fā)一言。
賀晨芝仿佛沒察覺到身后那道灼熱的目光,他微微側(cè)過身,目光轉(zhuǎn)向馮大人,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馮大人,你方才在御前所言,稱顧將軍對官家的安排心存不滿,不知你這番猜測,究竟是從何而來?難道說,是你私下里與顧將軍有過什么不為人知的往來,親耳聽他說過不滿之語?還是說……”
說到這里,賀晨芝故意頓了頓,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像把出鞘的刀,直刺得馮大人渾身一僵,。
“你是因為這道賜婚的旨意,私下里對顧家心存不滿,便將自己的這份怨懟,強行安在顧將軍頭上,讓他替你背這口黑鍋?”
滿朝文武聽到這話,紛紛側(cè)目看向馮大人。
馮大人本是賀晨芝的下屬,先前在刑部查訪地方吏治時,馮大人曾被查出利用職權(quán)謀取私利的把柄,證據(jù)確鑿,本可直接捅到陛下跟前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