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換了新司機,礦上的事就順了。
沒了內(nèi)賊,每一車拉出去的礦石都足斤足兩,孫守義臉上的褶子也笑開了花,每天抱著賬本,嘴巴就沒合攏過。
蘇銘卻反倒清閑了下來。
他把礦上的日常管理,都交給了孫守義和幾個他提拔起來的本分后生。
自己則一連好幾天,都貓在家里,哪兒也不去。
這天一早,秋日的太陽剛越過東邊的山頭,金燦燦的光就從窗欞格子里透進來,把土屋里照得暖洋洋的。
縣醫(yī)院的王醫(yī)生,騎著他那輛半舊的鳳凰牌自行車,又一次來到了蘇家。
這是蘇銘特意托人去請的,給妹妹蘇晴做最后一次復查。
炕上,李蘭緊張地攥著衣角,大氣都不敢喘。
蘇大強蹲在門口,一袋旱煙抽了半天,火都滅了,他也沒察覺。
王醫(yī)生戴著個聽診器,冰涼的金屬頭在蘇晴瘦弱的胸口和后背上,來回移動。
屋子里安靜的只剩下蘇晴平穩(wěn)的呼吸聲,和王醫(yī)生偶爾翻動眼皮的細微聲響。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慢得像窗外的螞蟻爬。
終于,王醫(yī)生收起了聽診器,臉上露出了笑模樣。
他對著一臉期盼的李蘭和蘇銘,用力地點了點頭。
“徹底好了!”
王醫(yī)生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響雷,炸得李蘭渾身一顫。
“這孩子底子不錯,恢復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以后注意著點,別再著涼,跟正常孩子就沒兩樣了!”
李蘭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她沒哭出聲,就是用手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的,豆大的淚珠子順著指縫往下掉,砸在炕席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她一把將蘇晴摟進懷里,摟得緊緊的,仿佛要把這些天擔驚受怕的力氣,全都用上。
蘇銘從兜里掏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塞到王醫(yī)生手里。
王醫(yī)生捏了捏,想推辭。
“小蘇,這使不得,上次的錢都夠多了?!?/p>
“王醫(yī)生,這是您應得的。沒有您,我妹妹……”蘇銘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王醫(yī)生拗不過他,只好把信封收下。
臨走時,他推著自行車走到院門口,又回過頭,很認真地拍了拍蘇銘的肩膀。
“小伙子,有本事是好事,可別忘了,家才是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