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條件（第1頁）

南澳島的空氣，咸濕而粘稠。

一輛破舊的豐田車駛?cè)胄℃?zhèn)，卷起一陣塵土。車窗外的景象單調(diào)乏味，低矮的民房和褪色的廣告牌在濕熱中萎靡。秦東握著方向盤，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碼頭的失利像一根刺，扎在喉嚨里。晚了五分鐘，就差五分鐘。林昆的船消失在海平面上，帶走了那個叫“安平號”的線人，也帶走了秦東速戰(zhàn)速決的唯一機會。

“前面路口左轉(zhuǎn)，第三家，‘海風旅館’?！绷聥鹊穆曇魪母瘪{傳來，她剛掛斷一個電話，臉上沒有絲毫的沮喪，仿佛那次失敗的追捕只是一次不成功的商業(yè)談判。

秦東沒有回應，依言轉(zhuǎn)動方向盤。他討厭這種感覺，她永遠在前面鋪路，而他只能沿著她鋪好的路走。無論他情愿與否。

旅館老板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一雙小眼睛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帶著一種小地方特有的審視和好奇?！皟晌唬糜伟?？情侶？”

“我妹妹?！鼻貣|丟下三個字，把身份證和一沓現(xiàn)金拍在前臺上。

老板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笑。“哦哦，兄妹好，兄妹好。二樓最里間的海景房，安靜?！?/p>

柳月嬋自始至終沒有看那個老板一眼，她拖著行李箱，徑直走向樓梯，高跟鞋踩在木質(zhì)樓梯上，發(fā)出篤篤的聲響，與這個破舊的旅館格格不入。

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個搖搖欲墜的衣柜，唯一能和“海景”沾上邊的，是一扇能看到遠處灰色海面的小窗。柳月嬋打開窗，海腥味立刻涌了進來。

“我聯(lián)系了這里的地頭蛇，叫蛇頭炳。做走私和偷渡生意，南澳島的消息，沒有他不知道的?！彼龔陌锬贸鲆粋€新的手機，動作熟練地換上本地電話卡，“晚上七點，海味軒，他會給我們林昆的消息?！?/p>

“條件？”秦東問。

“五十萬，買一個地址?！绷聥日f得輕描淡寫，“這是市場價。”

秦東沒有再問。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街道上經(jīng)過的漁民和游客。他們偽裝成游客，可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閑適。他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被迫收斂起所有的爪牙，陪著獵人玩一場看似文明的游戲。

“你不喜歡這里？”柳月嬋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我只關心林昆在哪里。”

“很快就知道了?！彼f，“在那之前，我們得像一對真正的游客。放松點，你的表情會把警察招來?！?/p>

秦東沒有轉(zhuǎn)身?！拔也粫輵颉！?/p>

“你不是在演戲，”柳月嬋走到他身邊，與他并肩望著窗外，“你只是在做你自己——一個對所有人都充滿戒備的獨行者。這很符合一個帶著妹妹出來散心，又怕她被小混混騷擾的兄長形象?！?/p>

她的分析精準而刻薄。秦東感覺自己的皮膚像是被她的語言一層層剝開，露出最原始的內(nèi)里。他索性閉上了嘴。

晚上七點，海味軒。

餐廳里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蒜蓉、海鮮和啤酒混合的味道。蛇頭炳比照片上更胖，脖子上的金鏈子在燈光下閃著油膩的光。他身邊坐著兩個精瘦的馬仔，正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柳月嬋。

“柳小姐，真人比電話里聽起來更靚?！鄙哳^炳一開口，便是滿嘴的江湖氣，“這么漂亮的女人，來我們南澳島這種窮地方，真是屈才了?！?/p>

柳月嬋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優(yōu)雅得仿佛置身于高級西餐廳?！氨纾吞自捑兔饬?。我要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