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模樣（第1頁）

死神的模樣

……可是我已經(jīng)不祈求什么，也不愿再深ru人生。

在一月二十五號的日記結尾，陳滿如此寫dao。這篇日記與過去每篇的開tou一致，都是寫給同一個人。但她不是真的要給對方看。對她而言，這個已經(jīng)重復了幾千遍的抬tou，和字母a或b沒有什么區(qū)別。

在她的想象里，有一個仍是孩童的她自己，坐在小小角落里，一日復一日地折著紙飛機。紙飛機上載滿她的萬千心事，隨風hua翔，飛向虛空。她不需要任何回應。

瀘城難得放晴，屋zi被日光填滿。那光沒什么re度，白熾燈似的。天遼闊地無垠，其實這是一個適合見客人的好天氣。但她不會有任何客人，只有房nei堆砌的酒瓶zuo伴。

半小時前，kk在微信對話框里說今天臨時加演，不能過來看她。

她沒回，叼著煙繼續(xù)發(fā)呆。沿河的步dao上全是行人，她趴在陽臺欄桿上看了一會兒。看小區(qū)的小孩兒打架，過會兒又重歸于好，變著法zi朝路人扔摔炮。

她翻來覆去地看那番光景，看得差不多了，終于拖著shenzichu門。煙得買，攢了幾天的垃圾得倒，菜得買。生活竟能產(chǎn)chu如此多的障礙。她疲于應付，也驚訝世人的耐心，不知dao其他人怎么過活。

兩大袋垃圾剛脫手，大地突然旋轉，泥土的芬芳朝她撲來。她倒在樓xia的垃圾車旁，yan底突冒金花，耳鳴也從四面八方襲來，chaoshui似的。

她想起來了，酒和那種藥片不能同吃，可在臨chu門前，她將那小半瓶伏特加一飲而盡。盡guan起因很單純，她只是想順手把瓶zi拿xia去扔掉。

那么來吧，甜蜜的死亡。她坦然擁抱了此種突發(fā)命運。她已經(jīng)在暗地里呼喚它渴求它無數(shù)次。

不知dao過去多久，鄰居阿婆的臉chu現(xiàn)在她yan前。她的意識幾乎liu逝殆盡。阿婆的臉遍布皺紋，溝壑縱橫，在她yan前拼chu了命運的無解迷gong的模樣。她深知自己始終都困在迷gong里。一路liu亡，沒有退路。而在迷gong的背后，滬城毫無保留地鋪開了藍天。那藍se藍得讓任何人心碎。

瀕死之際，有二字如冰涼的shui充斥她的kou腔，幾乎溢chu。救護車一路開來，紅藍se的警示燈大亮，攪亂這個沉沉冬日。

被抬上擔架時，無知覺的她竟然淡笑著，嘴唇翕動。護士俯xiashen聽了片刻，那呢喃終究一連串地gun落chu來。她在說，小滿……小滿。

生是一條好長的隧dao，朝著亮光走過去，卻沒有見到死的地界。她竟然回到往日的家。走a燈是琥珀的顏se，萬事萬wu都在琥珀se的影zi里。她看見那時還未患癌的男人暴怒，站在跪著的她shen前，巴掌gaogao揚起。

也看到年少的他，和人斗毆落得一shen傷。

那時她gan1了什么？她記得自己碰巧路過，碰巧撿起一塊板磚，然后朝對方的人狠狠砸去?？傊?，只是一些沒所謂的回憶。暴nue的、殘酷的。

那么多次，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存活xia來。

琥珀se的場景褪去，她睜開yan。首先看到天花板，然后是dian滴瓶。病床的床腳與床tou之間的白竟是這樣長，好像幾年前她在冰川xia眺望過的雪線。

又是一次，竟然又活了xia來，懊惱勝過了所有。她覺得十分煩躁，然而tou暈，稍微動彈就要嘔吐。

當xia醫(yī)生還在苦苦叮囑她dao，某某藥片和酒怎么能混吃呢？就算你再年輕，這dian醫(yī)學常識總該知dao吧？要不是他們送你來得及時，指不定有什么意外……她從他的話里得知，是幾個鄰居將她送來，也幫她墊付了錢。

年齡與父親相仿的男醫(yī)生還yu說xia去，她louchu一個服ruan的笑，認錯態(tài)度堪稱良好。她是很有一套打發(fā)醫(yī)生的經(jīng)驗的。況且偌大個醫(yī)院，等他查床的人還有好幾頁。所以他很快離開，沒再質疑她的醫(yī)學常識或者動機xia去。

這地球如此大，最后能收留她的，仍只是一張病床。

kk打來電話，那邊聲音嘈雜，大概剛散場。

“明天我來看你，要我?guī)ian什么嗎？”kk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