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成想有個聲音突兀地傳出來:“誰說的酒水八折?問過我沒有?”
人們便往出聲的地方看去,就見李管事胖頭胖腦的,從后廚間鉆了出來,“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謝掌柜?!?/p>
李管事眼里冒精光,卻還努力堆著笑容,包子般的臉擠出溝溝壑壑:“酒水八折,我還有什么賺頭?我看謝小掌柜去鄴州游山玩水回來,連盤賬的本事也不會了,還是歇著去吧?!?/p>
堂下立時噓聲一片。
“李掌柜的,你太不厚道?!?/p>
“就是啊,大好的日子,謝掌柜一言既出,你在這摻和什么?”
“自打李掌柜來了之后,這酒菜總?cè)苯锷賰刹徽f,酒錢也總是多算。若不是知道謝小掌柜還有回來的這一日,我早不來了!”
李管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想好不識好歹的客人,這玉春樓本就是為世子殿下xiqian的手衣,世子那份銀子他不敢動,只能在這幫普通食客身上來撈點油水。謝辛辛一回來就給打了八折,那自己想賺銀子還從哪克扣?
想著就上了火,向多嘴的那一桌翻著白眼:“去,不打折,不愛吃別吃?!?/p>
“嘿?你這人……”
謝辛辛把陸清和往院子里一推,上前打斷他們:“吵什么吵什么!別吵著我家這位的清凈?!?/p>
陸清和:“……”
感覺怪怪的,但決定安然受之。
李管事便道:“謝小掌柜,我可是跟你一頭的,你掂量掂量?!?/p>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們二人都是趙世子的人手,同一個世子手里做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胳膊肘別往外拐。
謝辛辛?xí)庖恍Α?/p>
“李管事說的是啊?!敝x辛辛轉(zhuǎn)向那位和他嗆聲的客人,“退一萬步講,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客人愕然道:“我有何錯?你酒樓當(dāng)家的說了給我們打折,他憑什么?”
李管事宛若得了謝辛辛的默許,得意萬分,此刻乜斜著眼睛,哼出一個鼻音。
謝辛辛正色道:“錯就錯在……”
謝辛辛:“……就錯在他李貴算個什么東西,你們叫他李掌柜?他也配?”
李管事:“說得好!……嗯??。磕阏f什么?”
謝辛辛挽了挽袖子,又不知從哪熟門熟路地抽出一個絳色圍裙,在腰間一扎,霎時就有了掌柜模樣,仿佛從未離開過玉春樓似的。
她索性手指點著李管事的鼻子:“狗仗人勢的東西,得點便宜就想學(xué)主人形,前腳還在我這自稱奴才,如今都敢自稱什么‘李掌柜’了。怎知家畜再怎么叫喚也還是家畜。你們管他說什么,我說酒錢八折就是八折,誰若多出一個銅子兒,便是看不起我謝辛辛?!?/p>
“我謝家經(jīng)商多年,雖一朝傾覆,但謝家家訓(xùn)我一直銘記于心:商賈之道,在廣交朋友,大開日中市,廣招天下財。而非逐蠅頭之利,瘠人肥己。李管事,你既有盤賬的本事,我便問問你,你接手玉春樓這幾日,攏共中飽私囊了多少銀子?”
李管事氣得大罵:“是你親手將玉春樓的賬本交到我手上,是你說這玉春樓的營生是‘東風(fēng)’,讓我乘上……”
謝辛辛:“大家聽聽,他說得倒像是我教他貪圖小利的。”
“你!……你!”
李管事氣急,百口莫辯。
謝辛辛把賬本給他的時候,話里話外都暗示著此處有油水可撈,可卻從未明說,如今倒讓他啞口無言。
眾人只是聽得痛快,大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