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文撥通柏原電話時,雙手在不停地發(fā)抖:“把嵐舒送回來,現(xiàn)在?!?/p>
一路上,柏原很小心地?fù)Q了三部車,確保記者沒跟著。他時不時從后視鏡里觀察明嵐舒的狀態(tài)。她很安靜地縮在后排座,只在車子通過高速路衡城收費站時,眼皮跳了一下。
柏原在心里嘆了口氣,盤算著心病還須心藥醫(yī),也許該下一劑猛藥。到了衡城,他刻意避開明嵐舒,向明秀文詳細(xì)解釋整個事件的原委,然后和盤托出了從前明嵐舒跟過許紹恒的事。
宿命的回旋鏢正正扎進(jìn)了明秀文縫合已久的傷口,精準(zhǔn)剜開她畢生最深的恐懼。當(dāng)年她逼著明嵐舒吞下甜品店的七個栗子蛋糕,自以為幫女兒煉出了抵御誘惑的鎧甲。卻不料,被富家公子圈養(yǎng)又拋棄的故事,重演在女兒身上。
明秀文的憤怒幾乎是沖天而起:“你學(xué)什么不好,學(xué)我當(dāng)婊子!”
凌厲的巴掌劈下來時帶翻了餐桌上的醬油。明嵐舒的睫毛顫了顫,看見暗紅液體淌到自己白色的睡褲上,像傷口滲出的血液。玻璃渣扎進(jìn)小腿時,她抬了抬跪得麻木的膝蓋,把重心挪到了另一條腿上。
她的麻木刺激明秀文更加歇斯底里。
明秀文用搟面杖拼命地抽她:“我說過多少次別沾有錢人!你倒好,直接爬上人家的床!我教你自尊自愛,你轉(zhuǎn)頭就脫光了給男人拍那種下流照片!現(xiàn)在人家玩膩了隨手一扔,你后半輩子就等著爛在泥里吧!”
明喆沖上去擋在明嵐舒身前,搟面杖啪一下落到他背上,折成兩段。他艱難地從地上撐起上半身,咬了咬牙:“她是為了救我!”
明秀文呵斥:“你讓開!”
“我不讓!”明喆后背的襯衫洇出血痕,仍死死護(hù)住明嵐舒。
明秀文舉著半截?fù){面杖的手,懸在半空發(fā)抖:“不讓,我就連你一起打!”
“你打吧,最好打死我?!泵鲉淳髲?qiáng)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就不該活著。不是因為我,她不會去找許紹恒,也不會去當(dāng)演員,更不會受這么多侮辱。都是因為我,是我拖累了她?!?/p>
明喆抹了把臉:“你罵誰都不該罵她,她為我們這個家承受太多了!你最應(yīng)該罵的是拋棄你的那個男人!”
他圖一時痛快,口不擇言。空氣突然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靜。
“明喆?!泵鲘故娼K于說話了。
她緩慢地抬頭,緩慢地向明秀文伸出手。握住母親不住顫抖的雙手時,她的瞳孔里映著明秀文鬢角的白發(fā)。
她說:“媽媽,我錯了?!?/p>
“哐當(dāng)”一聲,半截木棍滾到桌子底下。
“作孽”明秀文癱坐在滿地狼藉里,流著淚,喃喃自語:“我不該生你們。我這輩子被男人毀一次不夠,非要讓自己的女兒再遭一遍罪。是我貪心,非要拿兒女的人生賭口氣”
柏原的目的達(dá)到了,明喆果然去找了許紹恒。
海上陽光強(qiáng)烈,一艘五層甲板游艇正緩緩行駛在公海,船尾的螺旋槳攪起兩道波紋。
宋秘書走到船尾甲板。柚木地板上鋪設(shè)人工草皮,被改造為固定推桿區(qū),可調(diào)節(jié)坡度系統(tǒng)模擬出真實的果嶺地形。:
待許紹恒揮桿擊出一記球,宋秘書上前匯報:“許生,都交待了?!?/p>
果嶺下方鋪設(shè)的軌道發(fā)出輕微聲響,將高爾夫球自動回收到發(fā)球點。許紹恒又擊出一球,才隨意道:“帶過來?!?/p>
保鏢押著一個人到了船尾。
那人被摘去頭套,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直哆嗦:“我、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說了,求、求求你們放我走!我、我不要錢了!饒了我!饒了我!”
許紹恒握著球桿,似笑非笑:“好看嗎?”
“好看不,不好看?!?/p>
許紹恒掄起球桿就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