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那柄凝聚了萬古怨念的鎖鏈鐮刀被舉起時,整個圓形囚籠的空氣仿佛都被抽干,化作了沉重如水銀的實體。那不再是單純的武器,而是這座靈魂監(jiān)牢的“刑具”,是“規(guī)則”的具象化。每一次揮動,都代表著一次徹底的“裁決”。
李默身上的兇煞之氣,在這股更高級、更龐大的怨念集合體面前,就像是溪流撞上了大海,瞬間被壓制得搖搖欲墜。他赤紅的雙眼恢復(fù)了一絲清明,旋即被更大的恐懼所占據(jù)。
“操……這他娘的是捅了哪個老怪的菊花了……”他死死握著鐵爪,手背上青筋暴起,掌心全是冷汗。剛才那股借由玄蛇之力爆發(fā)出的兇悍,此刻就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只剩下刺骨的寒意。這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這是螞蟻要不要去挑釁巨龍的問題。
阿朵的情況稍好,她手中的影刺與她心意相通,散發(fā)著幽幽的微光,勉強在她身前撐開了一片不受影響的狹小空間。但她能感覺到,影刺在微微顫抖,不是畏懼,而是在發(fā)出警告。眼前的敵人,已經(jīng)超出了“技巧”和“法術(shù)”能夠應(yīng)對的范疇。
然而,就在這幾乎凝固的死寂之中,林燼卻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沒有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也沒有準(zhǔn)備拼死一搏。
他閉上了眼睛。
“林哥!發(fā)什么呆呢!等死也換個帥點的姿勢啊!”李默急得破口大罵。
林燼沒有理他。他將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自己體內(nèi)。他不去理會那狂暴的咒血,也不去理會那冰冷的骨力,而是將意識,完全集中在了那股由無數(shù)純凈骸骨帶來的,空洞而又持續(xù)的“骨中低語”之上。
【泉水……滌魂泉……能洗去一切罪孽……也能……抹去一切存在……】
【骨……才是容器……純粹的骨,才能承載泉水的力量……】
之前,他只是被動地接收這些信息。但現(xiàn)在,他要反過來,利用這個“頻道”。
骨是容器。
那么,他的身體,在吞噬了那么多純凈的骸骨之后,是不是也成了一個特殊的,“容器”?一個能夠與所有同源之“骨”產(chǎn)生共鳴的,巨大的“音叉”?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他不再壓制自己心中那股早已化為實質(zhì)的,為了妹妹林曦而存在的,滾燙的絕望。他將這股意志,這股燃燒的,帶著明確形狀和目的的“刀”,全部灌注到了那股“骨中低語”里。
他要用自己的靈魂,去吹響這支由萬千骸骨組成的,無聲的號角!
他不再是聆聽者,他要成為吟唱者!
“嗡——”
一股無形的,無法被聽見,卻能被靈魂直接感知的“信息流”,以林燼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這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意志的廣播。
廣播的內(nèi)容,不是什么慷慨激昂的戰(zhàn)前動員,也不是什么喚醒自由的口號。
那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原始的東西。
是“不甘”。
是不甘心就此被抹去。
是不甘心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愛恨情仇,自己的一生,都化為滋養(yǎng)這片冰冷土地的“飼料”。
是不甘心連最后的痕跡,都被徹底清除,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林燼的“不甘”,是具象的,是為了林曦。而這股不甘,通過“骨”這個媒介,精準(zhǔn)地傳遞給了這囚籠中的每一個人。
或者說,每一個“殘魂”。
起初,沒有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