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太困了,頭靠在兵器坊的木柱上,很快就發(fā)出了輕淺的呼吸聲。
黃寧看著她被火光映紅的臉頰,睫毛上還沾著點鐵銹末,像只累壞了的小獸。
黃巢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塊烤得半熟的土豆,見黃寧望過來,便把土豆塞給他,自己嚼著另一塊。
“這姑娘,比咱們營里的漢子還能扛?!秉S巢的聲音壓得很低,怕吵醒她。
黃寧把土豆揣進懷里捂熱,“她爹以前總說,女兒家的心,有時候比鐵還硬?!?/p>
風(fēng)箱聲突然停了,老鐵匠舉著塊燒紅的鐵坯喊:“寧將軍,這鐵里有雜質(zhì),得加些硼砂!”
黃寧起身去找硼砂,臨走前把披風(fēng)往她肩上緊了緊,披風(fēng)的邊角垂到地上,沾了些炭灰。
她似乎被驚動了,眉頭動了動,嘴里喃喃著什么,像是在說草藥的名字。
老鐵匠捶打鐵坯的聲音很響,叮叮當當?shù)刈苍谑谏?,倒成了最好的催眠曲?/p>
黃寧回來時,見她懷里多了只小貓,是之前總在糧倉附近轉(zhuǎn)悠的那只流浪貓,此刻正蜷在她膝頭打呼嚕。
他放輕腳步,把硼砂遞給老鐵匠,鐵坯遇硼砂頓時冒出青藍色的火苗,像朵妖異的花。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第一支新箭終于鑄成,箭頭在晨光里閃著冷光,比之前的更鋒利。
年輕鐵匠舉著箭歡呼,聲音剛起就被黃巢瞪了回去,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人影,示意小聲些。
她醒時,懷里的小貓已經(jīng)不見,只有披風(fēng)上留著幾撮貓毛,像團揉碎的雪。
“箭做好了?”她揉著眼睛問,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手忙腳亂地把披風(fēng)還給黃寧。
黃寧接過披風(fēng),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溫,“剛做好一支,老鐵匠說這鐵夠做五十支?!?/p>
她走到箭旁,用指尖輕輕碰了碰箭頭,突然想起什么,“我去地窖拿些蜂蠟,涂在箭羽上,能防水。”
沒等黃寧應(yīng)聲,她已經(jīng)提著裙擺跑了出去,晨光里,她的身影像片被風(fēng)吹動的葉子。
城樓上的士兵們見新箭陸續(xù)送來,都來了精神,年輕的弓箭手摸著新箭,眼睛亮得像藏了星。
“這箭頭能穿透三層甲!”他試著往木靶上射了一箭,箭羽沒入靶心,只留個小小的尾尖。
黃巢拍著他的肩膀笑,“等打退了官軍,讓你去兵器坊當教頭,教大伙兒射箭。”
弓箭手紅了臉,“我哪行啊,還是跟著將軍打仗痛快?!?/p>
黃寧站在城樓邊,望著遠處的官軍大營,那里靜悄悄的,不像要進攻的樣子,倒像是在醞釀什么陰謀。
“不對勁?!彼麑S巢說,手指在城磚上輕輕敲,“他們昨天損失那么大,今天不該這么安靜?!?/p>
黃巢也皺起眉,“要不要派斥候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