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街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暈柔和地灑落。
營長辦公室的門在顧遠洲身后沉重地關上,隔絕了走廊的光線。
屋內氣氛凝重,空氣仿佛被壓縮成了沉甸甸的鉛塊,營長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嚴肅的國字臉上眉頭緊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王寧站在辦公桌前,軍裝筆挺,臉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僥幸,強裝的鎮(zhèn)定是他偽裝的外衣,此時,他的游移的目光早就已經將他的不安和心虛暴露于表面,他甚至根本不敢與營長對視,更不敢看旁邊沉默矗立的顧遠洲。
“營長,”顧遠洲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寂,音調不高,卻字字如鋼釘砸在地板上。
“關于王寧同志縱容親屬、惡意欺凌我侄子顧子琪一事,我請求組織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他沒再繼續(xù)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自己的訴求,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他還等著回家安慰那個臭小子。
王寧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頭聲音拔高帶著夸張的委屈。
“顧遠洲!你女人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血口噴人!我縱容什么了?我叔叔是老師,他怎么教育學生,那是他的事!我根本不知情!你少在這里公報私仇!”
說完他又轉向營長,急切地為自己辯解,“營長,您明鑒!我和顧遠洲是工作上理念有分歧,確實有一些不對付,這我承認!但一碼歸一碼,我王寧再混賬,也不至于指使叔叔去為難一個孩子!那是畜生才干的事!”
王寧的這副狗急跳墻的反應倒是在顧遠洲的預料之中,他一向是這樣,白的能說成黑的,遇上自己的事情,那就反過來,將黑的說成白的。
“不知情?”
顧遠洲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深邃的眼神似乎能輕易刺破王寧虛偽的表演。
他沒有再多費唇舌,而是從隨身攜帶的軍用挎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不疾不徐的動作卻帶著無形的威壓。
他將文件袋打開,將里面的幾張紙一一鋪在營長的辦公桌前。
是幾張寫滿字跡、蓋著清晰紅色指印和簽名的紙!
“營長,這是顧子琪本人,以及他班上數(shù)學、語文、音樂三位科任老師,在事發(fā)后第一時間自愿提供的證詞?!?/p>
顧遠洲的聲音平穩(wěn)有力,落下的音符仿佛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
“上面詳細記錄了王寧的二叔王德發(fā)老師近幾個月以來對顧子琪實施的持續(xù)性、針對性的侮辱、體罰和精神打壓。包括但不限于當眾辱罵‘蠢豬’、‘廢物’、‘沒人要的野種’;以極其荒謬的理由長期罰站、罰抄寫侮辱性詞匯;撕毀其作業(yè)本;并號召班上的同學刻意孤立顧子琪……”
他的話字字珠璣,看向王寧的眼神早就已經充滿不屑于隱藏的瞧不起,仿佛從來沒將這人放在眼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