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晚霞掠過天空,地面上盡是掛著紅布帷幔,闌珊燈火之下,兵士們笑鬧著分著壇中的濁酒,歡笑聲混著杯碗輕碰的“叮當(dāng)”聲,夾雜著幾許酒液潑灑的清瀝音色,在這夜色之中不斷地滌蕩著。
“來!兄弟們!”鐘離朔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搭著白銘的肩膀,“今日我們得勝歸來,給蕭硯他們好好來了個(gè)教訓(xùn),今夜我們盡情暢飲!不醉不歸!”“好!不醉不歸!”眼前的兵士們都紛紛舉著酒碗,哄笑著應(yīng)和道:“今日幾位將軍立下大功,我們也沾沾喜氣。
”白銘也端著一杯酒,笑望著一眾兵士,“單靠我們哪能輕易取勝?在座各位都功不可沒。
”他朝眾人舉了舉酒杯,“今日沒有禁酒令,大家喝好玩好。
”“來!我和照青敬各位一杯!”鐘離朔攬著白銘的肩,俯身與兵士們碰著杯。
眾人見狀亦是一陣歡笑,酒碗紛紛磕碰在一起,激出點(diǎn)點(diǎn)酒花。
楊筱抬手系好最后一條紅幔,跳下小桌子,迎面碰上抱著一壇子酒的張平。
“哎,綾玉將軍,”張平一見楊筱,放下酒壇朝她打著招呼,“您別掛了,這活我來干。
”“難得見你不困,怎得平日練武就睜不開眼呢?”楊筱笑望著張平指指點(diǎn)點(diǎn),“這活我都干完了,你才過來,”她拍了拍張平的肩膀,“今夜啊,你負(fù)責(zé)帶著咱們馳鷹隊(duì)好好吃,好好玩,我就不去看你們了。
”“好,將軍您也是,”張平滿面喜色地將那壇酒端了起來,“那我先去給弟兄們端酒了。
”楊筱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去吧。
”說罷,便回身望向燈火通明的殿內(nèi),朝里面蹦跳而去。
但見岑珣在墻后的一個(gè)小桌旁,提著酒壺,饒有興趣地自斟自酌。
“曈汐,”她繞過桌子,輕輕拍著岑珣的肩膀,轉(zhuǎn)身坐在了她身側(cè),“怎么一個(gè)人喝酒啊,煜德呢?”岑珣撂下酒盞,抬眸望向她,“我還想問你呢,現(xiàn)在怎么得空跑著來了?”楊筱笑望著岑珣那映著燈火的眼眸,“嗯?我怎么沒空?。俊薄办系乱粊砭桶颜涨嘟凶卟恢乐\劃什么去了,我還以為會(huì)把你也叫走呢。
”岑珣笑著拿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怎么樣,陪我喝點(diǎn)?”“煜德把照青叫走了?”楊筱不由得蹙眉望向岑珣,“出什么事了嗎?”“哪有什么事,”岑珣笑著擺了擺手,“放寬心,以他們兩個(gè)的性格,有要事會(huì)不叫你嗎?”楊筱也笑著搖搖頭,端起酒杯來望了望里面濁玉般清亮的液體,微微一皺眉,又將它放回原地。
岑珣撂下酒杯,拍了拍楊筱的膝蓋,抬眸望向天邊漸圓的月色,“今夜良辰美景,又恰逢得勝而歸,而且年關(guān)將至……”她回眸笑望著楊筱,“這么巧的日子,你不去坦白一下心意?”“我……”楊筱頓了頓,目光不由得向門外望去,轉(zhuǎn)而輕嘆一聲,“今夜嗎?會(huì)不會(huì)太草率了。
”岑珣笑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躊躇不定,猶豫不前,”她回眸望著楊筱,“可是會(huì)誤事的。
”眼前映著燈火,此前的一幕幕也都浮現(xiàn)而出。
楊筱心跳不覺加快,她閉上雙眼,再度向心底問出那早已無疑的問題。
——你此生,非白銘不可了嗎?肯定的回答在她心底呼之欲出,爭先恐后地在耳邊叫囂著。
她的心音霎時(shí)化作古典,她也同臨陣之將一般,猛地睜開雙眼。
“呼……”楊筱望著杯中的酒,長長呼了一口氣,“也罷,豁出去了。
”她抬眸鄭重地望向岑珣,“喝酒壯膽,不是么?待我喝幾杯酒,便去同他把一切都全盤托出。
”“哎,綾玉,”岑珣見她如此認(rèn)真,趕忙抬手?jǐn)r了攔楊筱的胳膊,“你初次飲酒,慢些喝,別……”她話還沒說完,便見楊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猛地一仰頭,將那杯中之酒盡數(shù)飲入喉中。
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頓時(shí)在她的口腔中炸開,突如其來的刺激惹得她睜不開眼睛。
灼熱艱澀的感覺順著喉管沖入肺腑,嗆得她連連咳嗽。
“哎,”岑珣見狀不由得站起身來扶著楊筱,她無奈地笑著搖搖頭,輕拍著楊筱的后背為她順著氣,“都說讓你慢點(diǎn),還好嗎?要不要喝口熱水順一順?”楊筱仍是低頭咳著,扶著岑珣的胳膊搖了搖頭,“不必不必。
”她長舒一口氣,堪堪止住了咳嗽。
她抬眸望了望頭頂懸著的燈,不覺眼間一片恍惚。
她抬手蹭了蹭微潮的眼尾,不由得往后踉蹌兩步,面上染起陣陣紅暈,不知是嗆到臉紅,還是醉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