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打扮得很素,幾乎可以說是不施粉黛,但她生得確實美麗,通身自有一番氣度。
皇后原本以為她是特意不飾妝點以求與眾不同,且與另一位世家女被留下來單獨問話,皇后一回宮便著人去打聽,發(fā)現(xiàn)管碩并不是想要特立獨行,而是她竟然真的沒有裝點門面的能力,她連管家門內(nèi)人都算不上,只是離得很遠的一位遠親罷了,進宮時連東西都算不得帶了,若禮部稍加背查,甚至可以安她一個欺君的罪名。
然而現(xiàn)在她已然是宙王妃了,就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與自己面對面喝茶。
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看中她哪一點,既沒有益于朝堂穩(wěn)固的家世,也沒有為皇族帶來能充盈國庫的嫁妝,是容貌嗎,哼,這種東西,在權貴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管碩這只小麻雀可是算得上飛上枝頭了。
想到管碩的那根枝頭,皇后又是一陣頭痛。
明明是一個不知來路的腌臜貨,皇帝為了大婚時能夠彰顯皇家體面,竟然興師動眾給他封了一個像模像樣的王,特意著人修繕宮殿,命她親自為那個野種準備婚儀。
她自己的兒子,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求了幾次指婚,皇帝沒有一次松過口。
好不容易說要擢選了,倒讓這傻子白撿了一個便宜。
皇后心生疲憊,又看了一眼管碩,她身上穿著內(nèi)務院趕制的宮裝,頭上戴了胡亂搭配不成套的頭面,明明是一副低眉順目,上不了臺面的情態(tài),卻清麗婉約,自成一番顏色。
皇后忍不住厭惡地皺了皺眉,沉聲道:“皇帝既讓你好好打扮,便回去好生打扮著吧。
”管碩便站起身,拂身告退。
出了成懿宮,管碩剛想松一口氣,忽然迎面來了一行人,領頭的那個管碩還見過,便只能佇立一旁,朝那邊行禮。
“你就是新王妃?”來人并不客氣,兜頭問道。
“是。
”管碩答。
三皇子萬嶙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管碩:“嘖。
臉倒是還行。
”管碩低著頭,默不作聲。
萬嶙盯著管碩,朝身后人做了手勢,他身后的宮人們便都后退了一截,他瞇起眼睛,細聲問道:“那天秀園宴父皇將你們留下來說了些什么?”管碩斂眉答道:“問我們是否屬意于宙王。
”“哈哈?屬意一個傻子?誰會屬意一個傻子?”萬嶙看管碩面色不動,頓時收住了笑:“你怎么答的?”“自是如此。
”“嗤……”萬嶙面帶鄙夷:“誰信這鬼話。
”管碩抬眼,對上萬嶙的眼睛:“陛下應當是信的。
”萬嶙對上管碩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抽了抽嘴角,他是不相信的,管碩這么一說,卻又不得不信,因管碩現(xiàn)在確確實實進了宮做了宙王妃了。
他面色幾變,上上下下打量管碩,管碩這話說得簡單,卻很有深意,他暗自咀嚼了一番,皇宮中皇帝說的,自然便是要作數(shù)的。
就像他根本不關心皇帝會給他找一個怎樣的妃子,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沒得選。
千凜王室子嗣稀薄,正兒八經(jīng)的皇子唯他一個,以他的身份,早該被立為太子,可是他就是不明白,皇帝對他從小就說不上喜歡,他本來以為是因為他帝王身份,不能對旁人乃至親人多顯露情感,可是妹妹就不一樣,父皇會抱她,問她上了什么學,玩了什么新玩意,他從小在一旁看著,好生羨慕。
后來宮中多了那個小賤種萬屹,即使有個上不了臺面的母親,他也曾親眼見過皇帝將他抱在懷中愛憐,對他,卻從未有過這樣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