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冰涼的刀柄硌在掌心,卻沒帶來半分踏實。
溫磊的心猛地往下沉。
他撥開身邊的同學快步走到隊伍最后,靴底碾過積雪的“咯吱”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雪地上只有一串被新雪覆蓋大半的腳印,是他們自己踩出來的,歪歪扭扭地伸向谷道深處。
岳若云那只總在調(diào)試的戰(zhàn)術手表,表盤的藍光哪怕在暗處也該閃一閃;
黑熊腰間別著的軍用短刀鞘,金屬邊緣總會反射點微光。
可此刻,周圍只有青黑色的巖壁和漫天風雪,連一絲多余的反光都沒有。
“他們……走了?”溫磊皺著眉蹲下身,指尖捻起一點混著冰碴的凍土。
雪地上沒有拖拽的痕跡,沒有掙扎的印記,就像那兩個人憑空融進了風雪里。
楊新站在原地沒動,耳邊突然響起上午出發(fā)時黑熊半瞇著眼說的話,粗糲的聲音裹著寒氣:“山里頭就算撞見融合體拆你們骨頭,咱也只會站在遠處看戲?!?/p>
當時只當是句狠話,帶著導師特有的威懾。此刻才品出那話里的冰冷——所謂“帶隊”,從來就不是“護送”。
那些掛在嘴邊的“打分”“考核”,原來藏著這樣一層意思:他們不過是被扔進獵場的獵物,而那兩位老師,或許從一開始就只是站在圈外的看客。
風越刮越兇,卷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
楊新抬頭望向谷頂,最后一點天光已經(jīng)被墨色的云徹底吞沒,兩側(cè)的巖壁像突然長高了許多,沉沉地壓在頭頂,讓這狹窄的支谷更像條沒有盡頭的隧道。
“別慌!”王磊突然提高聲音,粗糲的嗓音撞在巖壁上彈回來,帶著點回音。
他抬手拍了拍背包,里面的金屬水壺撞上打火石,發(fā)出“?!钡拇囗?,像根細針戳破了緊繃的氣氛。
“老師出發(fā)前就說了這次拉練全得靠我們自己,來這兒前我們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的?!彼麙哌^一張張凍得發(fā)白的臉,突然扯開圍巾露出凍得通紅的下巴,“而且現(xiàn)在慌也沒用,咱們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地方扎營,天黑透前必須把帳篷支起來?!?/p>
溫磊已經(jīng)蹲下身,從背包側(cè)袋掏出折疊地圖。
他把戰(zhàn)術表按亮,幽藍的光打在落了細雪的紙頁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等高線。
“支谷這里太窄,”他指尖劃過標注著“緩坡區(qū)”的位置,紙頁邊緣被凍得發(fā)脆,“兩邊山壁懸著的雪塊隨時可能塌下來,不安全。往前一百米有塊相對開闊的平臺,背風,而且視野好,能看見谷口動靜。”
“我去探路!”高個子男生張明扛起工兵鏟,鏟頭在雪地里拖出一道淺痕。
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凍僵的手指:“你們先清點裝備,帳篷、睡袋都看看夠不夠,特別是固體酒精,別到時候連口熱水都燒不上?!?/p>
幾個男生立刻跟了上去,靴底踩在積雪里發(fā)出“噗嗤”聲,很快消失在前方的風雪里。
女生們則迅速圍攏過來,有人解開背包翻出壓縮餅干,鋁箔包裝在藍光下泛著冷光,一塊塊分過去時,指尖的凍瘡被蹭得發(fā)紅也沒人吭聲;
有人蹲下身檢查應急信號彈,把紅色的保險栓一個個旋緊,動作麻利得不像第一次處理;
還有人撿來枯枝,在雪地上畫出半米寬的警戒圈,樹枝劃過結(jié)冰的地面,留下歪歪扭扭的白痕。
楊新望著那幾個男生踩著深雪往緩坡區(qū)走去的背影,他們的輪廓在暮色里越來越模糊,像被風揉散的墨點。
她又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同學,凍得發(fā)紅的臉上都努力繃著鎮(zhèn)定,有人呵著白氣搓手,有人咬著餅干低頭算數(shù),連最膽小的女生都攥著根撿來的粗樹枝,擺出防御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