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tou上又沒個什么平章、丞相壓著,他在饒州算是土皇帝,只要他娘準(zhǔn)了,自然是想娶誰便娶誰?!睆埨t翹著腳,坐沒坐相,輕佻dao,“依我看嘛,這符光多半為人還算正派――你且瞧這饒州城neirere鬧鬧便可知一二。薄qg寡義者,又豈能ai民如zi?”
然而師杭卻對此不置可否,她冷笑一聲,不咸不淡dao:“照你這般論斷,古往今來的明君便也都該是癡qg種了。”
恰好此時,車停了。師杭挑開簾zi,先一步xia了車。
幸團(tuán)圓
符府雖不如元帥府威風(fēng)氣派,但也算得上是豪宅良邸了。綠玉引她們進(jìn)府后,先是責(zé)令一干人等嚴(yán)守口風(fēng),而后便遣散仆從,一路腳步不停。
直到進(jìn)了內(nèi)院,眾人才紛紛松了口氣。
此處是綠玉的臥房,各類陳設(shè)瞧上去頗為雅致。綠玉親自邀她們落座,又一一沏上了茶水,禮數(shù)萬分周全。四人間由師杭出言介紹,相互都認(rèn)識了一番。因著都是年輕女子,饒是頭回見面,大家卻也覺得一見如故。
“您受苦了……”
這會兒總算沒有外人,綠玉攜了師杭的手不肯松開,望著她愈加清減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內(nèi)疚道:“那日別后,您去了哪兒?怎么會跟孟元帥他……”
師杭心頭一跳,默然間,兩人切切相望,前塵過往盡在不言之中。
原來她已知曉了。師杭想了想,自覺無需諱言,便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覟槊祥_平所俘,去歲方才設(shè)法脫身?!?/p>
短短一句話,不知暗言了多少辛酸血淚。綠玉聽罷,心里百味雜陳,失神喃喃道:“他、他竟如此不堪……”
當(dāng)年,綠玉與符光相見后,便立刻請他派人前往徽州打探消息。結(jié)果出乎意料的是,探子們雖眾說紛紜,但要緊的一點線索大都相同――徽州路總管小姐怕是落在了紅巾軍孟元帥的手里。
那時符光還在全力同徐壽輝周旋,固城堅守,無暇抽身援救。并且他也同綠玉坦言,即便他親往徽州,孟開平也根本不會搭理他。
“……我曾同那姓孟的交過兩回手,非敵亦非友,談不上什么交情。況此人十分傲氣,素來目無下塵。若我屈身相求于他,他必定更無忌憚,絕不肯將師杭拱手讓出?!?/p>
符光的話,幾乎讓綠玉心死,可她除了靜觀其變絲毫沒有旁的辦法。畢竟若離了符光,她手下無一兵一卒,連僅存的那一線希望都不會有。最可靠的路子,便是寄希望于符光能在這紛亂局面中站穩(wěn)腳跟,多打幾場威名遠(yuǎn)揚(yáng)的勝仗才好。
然而事與愿違,符光沒有那樣強(qiáng)的本領(lǐng)能抗衡得了各方壓迫。饒州最終還是降了,符光不得不受徐部所轄,更無可能向徽州發(fā)兵。而作為紅巾軍的敵對勢力,符光躲著孟開平走還來不及,實在無法主動尋上門去。
后來,徐壽輝為陳友諒所殺,饒州也在動亂間頻繁易手,民不聊生。符光明白陳友諒并非良主,恰逢此時陳部于龍灣大敗,紅巾軍來攻,領(lǐng)兵的統(tǒng)帥又剛巧正是孟開平,真不知是天賜良機(jī)還是冤家路窄。
就這樣,符光同下屬們細(xì)細(xì)商議罷了,便連夜遣使傳信與孟開平,言說要與他當(dāng)面議和。孟開平果然是個跟快人,當(dāng)夜于城外一僻靜地,兩人皆單槍匹馬赴了約,而后則徹夜點燈長談。
回時,符光同綠玉惆悵嘆惋道:“師杭應(yīng)當(dāng)早沒了蹤跡。我有意旁敲側(cè)擊幾句,卻只探出他至今獨(dú)身,未曾娶妻也無妾室。你說,若師杭仍在孟開平手中,那以她的出身與氣性,總不該沒有半點名分?!?/p>
如此說來便只有三種可能:死了、失蹤了、受欺辱了。
以上不論哪一種都教綠玉氣憤不已,然而還不待她出言,符光卻又道:“拋開此事不談,我認(rèn)為雙方議和會是個好選擇。我觀那孟開平氣度實在不凡,相較于數(shù)年前一見,此人愈發(fā)渾厚老練了。有他縱橫鄱陽一片,饒州必定無虞矣?!?/p>
“拋開此事不談?”綠玉聞言急火攻心,脫口而出道,“怎能拋開不談?總歸我不能夠!姑娘她下落不明,生死難料,說不準(zhǔn)這孟開平便是害她性命的兇手!符光,你已降了兩回了,事不過三,難道你就不怕百年之后為人所不恥嗎?”
那時他們已成了夫妻,這樣的話是十分傷人的,可符光并沒有因此負(fù)氣。他依舊平靜地望著綠玉,眼波柔和,真摯坦誠。
“我十三歲起便跟著父親從軍,不得已打了半輩子仗,但志向從未更改過?!?/p>
“我不想功成名就,更不想逐鹿天下,我只盼盡己所能護(hù)好一城百姓,同至親至愛過上安穩(wěn)無憂的日子?!?/p>
符光攜了她的手,由衷道:“綠玉,你大可以斥我無能,但我不過是個成了家的尋常男人。幫親不幫理,這有什么錯?或許在你心中,師杭是主子,是恩人,你寧可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可自你識得我后,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做這樣的傻事。因為在我心里,你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p>
若教他為救一位素未謀面的姑娘,與虎視眈眈的孟開平反目成仇,放棄饒州城觸手可及的安穩(wěn),這是萬萬行不通的。
便是他母親仍在世也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