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道（第3頁）

“上都是皇帝老兒的行宮，燒便燒了，難道還怕他不成？”黃玨眼角眉梢皆是意氣，“元廷施暴于民，內(nèi)斗紛紛，可謂自斷手腳矣。別以為造反算什么惡行，咱們義軍文不貪財，武不怕死，除暴安良，吊民伐罪，豈不比大都那群尸位素餐者強得多？”

“況且，再大的功績，也比不上你男人和齊文忠啊……哦，對了，還有那位朱先生?！?/p>

黃玨頓了頓，繼續(xù)道：“齊文忠先鋒有功，升親軍都指揮使兼領(lǐng)元帥府事，今后便要任一府之長駐守建德了。朱升為丞相薦浙東四學(xué)士――青田劉基、金華宋濂、麗水葉琛、龍泉章溢，人人都是博學(xué)鴻儒之賢士，實乃丞相意外之喜。至于你男人，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丞相賜他銀碗文綺、名馬長槍，幾位元帥中，獨他年歲最輕也最風(fēng)光無限……”

聞言，師杭垂睫，不甚在意道：“你同我說這么多作甚？”

黃玨一笑了之：“因為他們是得意之人，你我卻皆為失意之人啊。師杭，我瞧你委頓在此，實在不快。你這樣的女人，應(yīng)該去做些正經(jīng)事，而不是整日為了男人憂心驚懼?！?/p>

說罷，黃玨側(cè)首看向院墻邊的柿子樹，指著它道：“這樹還有個名字，叫作凌霜侯。早年丞相寒冬臘月里為人追殺，正逢饑渴難耐之際，恰遇此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后來丞相又偶然經(jīng)過那村，見了那樹，他當(dāng)即下馬將戰(zhàn)袍解下披在樹上，說‘封爾為凌霜侯’?！?/p>

這樣的故事，連孟開平也未同她講過。師杭聽了，覺得齊元興還是有些不凡氣度的，稱得上梟雄二字，于是回道：“樹皆封侯，那么我想，若有朝一日齊元興當(dāng)真登上了皇位，定會讓你們也功成名就的。”

只聽黃玨又道：“俗話說，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我們這群人本只是淮右布衣，天下于吾等何加焉？可既然走到這一步，便沒什么好埋怨的。楊完者敗了，其麾下二三十萬人皆作鳥獸散，我們?nèi)魯×?，麾下?shù)十萬人也將要化作飛灰了?！?/p>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睅熀悸牫鏊趧窀凶约海闹须y免感激，可惜他們的立場不同。

“黃將軍預(yù)備在建德待多久？”她轉(zhuǎn)而問道，“還是說，孟開平又要調(diào)往別處了？”

這女人真是聰明至極，但在某些事上也糊涂至極。黃玨無奈道：“你猜的不錯，陳友諒遣兵攻池州，此人是我軍心腹大患。孟開平將要隨我支援趙元帥，他們已在九華山扎營結(jié)寨。”

師杭早聽說過趙至香的名頭，此戰(zhàn)匯集兩位元帥，想來是極不好打的。于是她道：“那我便不去了，不如留守建德。”

黃玨笑她天真：“你不想去，孟開平放得下嗎？他生怕自個兒在前頭拼命，你悄無聲息地在后頭咽氣了。他是一定要將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言及至此，也沒旁的好說了。黃玨起身告辭道：“我此來也并非空手，另帶了些禮交給了青云。這丫頭從前在我阿姐跟前服侍，心思細(xì)，人也可靠，你大可以放心用?！?/p>

什么禮？

黃玨走后，師杭壓不住好奇，忙將青云喚來。兩人解了包袱，發(fā)現(xiàn)其中竟是兩瓶秋梨膏，另外有一個木匣，也不知裝的什么吃食。

師杭見了哭笑不得：“好歹也是個將軍，這點東西還至于巴巴兒地送來么……”

她抬手開了木匣，頃刻間，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里面，竟然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