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寶微微笑道:“現(xiàn)下不成,不過,往后有緣總會見的。小姐,我們救您不圖錢財(cái)好處,更沒想過拿您作要挾,為的只是道義二字?!?/p>
“從前師大人管轄此處,常同城外的苗寨打交道。律襄臺吉看不慣苗人作亂,想尋時機(jī)將我們一鍋端了,可師大人卻有理有據(jù),為我們說過公道話?!?/p>
“他說,并非所有苗人都是惡人,其中也有許多只盼望過安定日子,無心爭斗。漢人和元人已經(jīng)不和了,如果再同苗人處得水深火熱,那便永無寧日。各族紛亂,一城焉存?”
“我家主子敬重師大人的德行,也知曉小姐您是個心腸好、有見地的女子,您遭了難,又與南雁寨的人有關(guān),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提起她的父親,師杭的眼眶一下子紅了。爹爹故去這么久,竟還在緊要關(guān)頭護(hù)佑著她。德行功績能為人所銘記敬重,足以感他在天之靈。
“替我多謝你家主子?!睅熀加行┻煅实馈?/p>
“小姐實(shí)在言重了,三當(dāng)家的人收了好處要?dú)⒛?,說到底還是我們寨子得罪了。他們有錯在先,不敢求小姐寬宥,定會讓他們拿命來償?!?/p>
燕寶細(xì)長的眉眼彎彎,氣勢卻很鋒銳,言辭間有一股淡淡的殺伐之氣。雖為女子,卻也是個手起刀落慣了的狠角色。師杭旋即輕聲一嘆,這亂世當(dāng)真逼得人不得不狠。
“我不知他們?yōu)楹我獨(dú)⑽?,你能帶我去瞧瞧么?”師杭請求她,“倘若沒有你出手搭救,此刻恐怕我已命喪黃泉矣。我并不想做個糊涂鬼,連死都不知道為何而死,既有僥幸,還是想親自去問一問他們?!?/p>
燕寶沒想到她會有此提議,想了想,沒有一口回絕,只是略顯擔(dān)憂道:“您不怕嗎?他們被關(guān)在地牢中,您去了萬一被嚇著……”
“不會的?!睅熀驾p巧一笑,“我在孟開平身邊見多了死人,活人是嚇不到我的。至多不過聽些污言穢語罷了?!?/p>
主子吩咐過,不管師小姐有什么要求,盡力滿足她就成了。于是燕寶點(diǎn)點(diǎn)頭,扶她起身:“那您隨我來罷?!?/p>
師杭以為的地牢,應(yīng)當(dāng)類似于衙門里最陰暗隱蔽的地下牢房,關(guān)押著重罪之人亦或是不便露面之人,可這寨子里的牢房竟是在山上一處挖好的深坑里。
土坑方方正正,坑口由極其粗的木頭橫豎交錯地封好,只漏出幾條娃隙,隱約可見下面關(guān)著的五六個男人。他們被這樣面朝天、腳踩地地關(guān)著,無遮無擋,挨透了風(fēng)霜雨雪,平日里吃喝拉撒都一齊在那深坑里解決,故而甫一靠近便覺臭不可聞。
周圍守著一圈穿著苗族服飾、腰佩彎刀的兵士,師杭由燕寶陪著,不遠(yuǎn)不近地站定。
“麻石,還活著么?”燕寶率先出聲喊道,“二當(dāng)家的著我來問你,昨夜你到底是奉了誰的命?”
她的回音繞樹三匝,半晌,無人應(yīng)答。
下面的人根本瞧不見上面的景象,可燕寶篤定他們都還活著,只是咬死不肯吐出真話。她抽出腰間的鞭子,正欲上前施刑逼一逼這群皮糙肉厚的老油子,師杭卻攔住了她。
“諸位,我就是你們要?dú)⒌娜恕!睅熀计届o開口,一字一句道,“我?guī)熀甲哉J(rèn)沒害過苗人,更沒虧待過難民流民,著實(shí)不知究竟與你們有何仇怨。”
說著,她又不顧燕寶勸阻的目光靠近幾步,透過那黑黢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