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第3頁）

雍昭煩躁地捏捏眉心，應(yīng)了殿外一聲“無事”，復(fù)又將視線轉(zhuǎn)回眼前規(guī)規(guī)矩矩趴伏著的紀舒欽。

他周身因這一句喝問而緊繃僵硬著，微頓了下，等雍昭回完了殿外的話，才敢開口接起。

“回陛下，罪……”

這話突兀沒了下文，因為雍昭已蹲下身來，伸手捧起紀舒欽的臉頰，一指落在他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不許再說?！?/p>

來不及掩飾的驚惶和訝然被一眨眼的動作頃刻掩過。

雍昭望著肉眼可見茫然不安的人，一下又不知該說些什么話了。

她避開那道視線，一抿唇，才收回手道：“回床上去。”

眼見紀舒欽那手又要向系帶伸去，一下愣神，忙按住他動作的雙手，又匆匆補充，“先前朕不是有意，是你藥性發(fā)作，朕才……嘶，先且不論這些，朕去傳御醫(yī)?！?/p>

然而才走出兩步，一回頭又瞧見跪在地上的人仍一動不動怔愣著，便只得嘆口氣，又折返回來，重新在紀舒欽身側(cè)伸出手去。

“紀舒欽，你起來?！?/p>

此刻她不是蹲著身的，說話時不免居高臨下，就又顯示出那么些許的帝王威嚴。

紀舒欽眼底的疑惑還未散盡，一下看得愣了神，半天不敢伸出手去。

雍昭難得見他呆愣模樣，透出來幾分少見的傻氣，一下笑了，又沖他揚揚掌心，將喊人起身的話換個方式，又柔和說了遍。

“紀舒欽，抬起頭，把手給朕，然后，站起來。”

燭火燃過一段，忽然發(fā)出點輕微的“噼啪”聲響，同雍昭身上因伸手動作衣料滑落，摩擦發(fā)出的“刺啦”撞在一塊。

紀舒欽一時訝然，極短暫的沉默之后，終究卻還是禁不住雍昭這柔聲一喚，抿了抿唇，伸出手去。

經(jīng)年習(xí)武的手掌粗糙，密匝匝生著結(jié)了痂口又開裂的層疊傷疤，并帶著前些日子剛生的凍瘡，就更顯殘破。

觸及雍昭溫潤柔軟掌心的瞬間，自卑抵觸的情節(jié)讓他下意識想抽出指尖。

卻被雍昭一下攥緊了。

紀舒欽倉皇地掙了掙，誰知雍昭卻像早有預(yù)料似的，手上一使力，就讓他不敢再動。

“朕說過……站起來。朕會的，朕會讓你……再站起來?！庇赫训拖骂^來，目光落在紀舒欽身上，沉甸甸一片。

而后，緊攥著他的手稍一緊，卻又很快松弛下來，不帶逼迫，不帶威懾，只靜靜等著。

許久許久，雍昭才感覺自己掌中那冰冷僵硬的指節(jié)慢慢回暖――

紀舒欽久違地在她面前站了起來，微微抿唇，耳尖已紅得滴血。那慌張拘謹?shù)囊暰€晃悠悠半天，最終竟沒落到雍昭身上哪一處，而是徑直落向地上去了。

于是不由得讓雍昭回想起更久之前，她伏在先皇身側(cè)小憩時，偶然撞見紀舒欽前來匯報的那一眼。

那時她還不知紀舒欽的名號，只覺得來人好笑。

才瞧皇太女一眼，怎的就通紅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