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和,卻讓杜若煙心口發(fā)涼。
小道士神情冷淡,似乎并未察覺異樣,只略一點(diǎn)首,退后兩步。
杜若璞抬眼,重新落在妹妹身上。
那目光沉沉,如蛛絲般纏繞,既溫柔,又森冷。
“煙兒,”他唇角浮起一抹極淺的笑意,語調(diào)輕柔得仿佛能滴出蜜來。
“這次是你命數(shù)中的機(jī)緣,哥哥攔不住??赡阋浀茫宋?,世上再沒有誰會比我更在意你?!?/p>
杜若煙心頭一震,呼吸微亂。
他伸出手,替她把額前的一縷發(fā)絲輕輕拂到耳后,動作溫存至極。
“既然命數(shù)已改,那便好?!彼吐曕?,“煙兒活得久,哥哥便能看得久。你在,哥哥便在。你若不在……”話未說完,他笑意陡然收斂,指尖無聲一緊,仿佛下一瞬便能將她攥碎。
小道士斜目看去,眉心微蹙,卻未出言阻攔,只將拂塵執(zhí)得更緊。
杜若煙勉力壓下心口的慌亂,低聲應(yīng)了一句:“嗯。”
這聲輕應(yīng)落入杜若璞耳中,他的神色方才緩和。
那一抹輕笑重新浮上唇角,如同困獸終于舔到血腥的慰藉,深深烙進(jìn)他眼底。
杜若煙心如鹿撞,卻只能低下眼,不敢與他對視。
小道士忽然輕輕咳了兩聲,微微欠身:“天色已深,小道告退?!?/p>
他語氣淡淡,不多留半分情緒。
杜若煙見狀,急急喚?。骸罢垎柕篱L,如何稱呼?改日……家兄也好登門致謝今日之舉。”
她說得極快,聲線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她清楚,若非這位小道士橫空解圍,今夜,她絕無可能在哥哥面前安然無恙。
少年微抬眼,目光澄澈,卻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神君托付,倒也不必謝我?!?/p>
頓了頓,才又緩緩道:“小道松陽觀張守一是也?!?/p>
說罷,執(zhí)拂塵一拂,身影如風(fēng)掠過,衣袂清冷,幾步之間,已隱入夜色深深。
杜若煙怔怔望著門外,心中惶惑未平。
杜若璞靜靜看著妹妹,眸色寡淡,仿佛什么也未說,卻又像什么都不肯放過。
三更綁子沉沉敲響,夜風(fēng)卷著聲聲回蕩在廊廡之間。
徐子文與李文博方才被杜珂放回齋舍,雖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多言,只暗暗埋怨這位講席過于嚴(yán)苛,將他們白日堂上的課業(yè)逐條訓(xùn)詰。
兩人打著呵欠,匆匆洗漱,推門入室。只見那素來形影不離、總要低語調(diào)笑的堂兄弟,此刻卻各自翻身背對,似裹著一層寒霜。氣息安靜,透著幾分不近人情的隔閡。
徐、李二人對望一眼,心中訝異,卻也不敢多問,只得輕手輕腳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