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滾,滾出去!”眼不見為凈。
第二日,趙涼絮穿了件樸素些的衣服隨安和去主客清吏司,安和自然還沒消氣,冷著臉懶得搭理趙涼絮。
安和早就將趙涼絮任書辦一事在朝堂之上說了,禮部的人更是早早預(yù)備著九千歲的大駕光臨。
他先帶趙涼絮進(jìn)了禮部公署,先去見了主客清吏司的郎中和員外郎后,趙涼絮四處打量著公署,偶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遠(yuǎn)遠(yuǎn)望見一個身穿紫色官服的三十余歲男子,身邊站了個略矮一籌的女官,兩人正交談。
趙涼絮不認(rèn)識男子,卻實(shí)在熟悉那身女官服制。
淡藍(lán)色圓領(lǐng)袍上繡著白鳥紋,不正是邱澄?安和架勢那么大,邱澄和男子自然無法裝作看不見,一道上前來打招呼。
邱澄起初疑惑趙涼絮為何在此,旋即想起了近些天京官中七嘴八舌討論的事,問道:“這是來上任了?”趙涼絮點(diǎn)點(diǎn)頭,一旁的紫衣男子也溫文爾雅地說道:“久聞趙公主大名,在下余邵元,任職太常寺少卿。
”太常寺少卿本不必對書辦這么禮遇,可她身邊陪同了一個安和,事情就截然不同了,他為官時間不短,自然知道該說什么話。
“邱女官同余少卿這是?”邱澄笑道:“是來見太常寺卿大人,正巧和余大人碰上,便交談幾句。
”趙涼絮遇見兩人只是隨口攀談幾句,否則她再談下去,安和只怕要開始找對面兩人的茬了。
見了主客清吏司兩個上級,安和又帶著她去直管著書辦的地方放放狠話。
趙涼絮與安和一進(jìn)了辦事處,陳主事等人便迎了上來:“九千歲貴安,趙公主貴安,小官們已恭候多時了。
”安和此時心情顯然不佳,挑刺說:“叫什么趙公主?任了職便是趙書辦,不會做事就把你腦袋上那帽子摘了!”陳主事聽到這話十分惶恐,他覺得安和嘴上說的是摘了帽子,只恐怕暗示著要將他腦袋摘了。
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接待安和,連帶著趙涼絮都受到了含著畏懼的隱晦審視。
這便是北周的趙涼絮?陳主事嘴上奉承著安和,可余光卻將趙涼絮打量了個遍,別說是他了,整個禮部都對這個傳奇又波折的公主好奇的不得了。
有些人見過趙涼絮,便哄談趙涼絮是何等的美人,沒見過趙涼絮的人,也有談資。
便是先前京城的謠言,是她如何成了太監(jiān)的女人,是她又果真和安和是一路貨色,堪稱禍國的妖人將圣上蠱惑。
縱是李瑛已責(zé)令眾人不得再亂傳謠言,但私底下的事誰又禁止得住?陳主事是個人精,安和沒瞧見陳主事隱晦的目光,但卻發(fā)現(xiàn)其他小吏大膽魯莽,雖是暗暗打量趙涼絮,但是那動作明顯極了,安和正愁氣沒處發(fā),陰陽地說:“規(guī)矩呢?這么斜眼看人怎么行,要看你就站在趙書辦跟前仔細(xì)看!看完了直接將眼睛剜了就是!”小吏直接嚇得跪倒。
陳主事暗道安和的狠戾,搶先了走到小吏旁邊踹了一腳:“九千歲在這你還不懂規(guī)矩,想吃板子呢你!”趙涼絮借著自己與安和袖子交錯看不清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雖說打量的目光讓她不悅,但真因?yàn)檫@事將人家眼睛剜了或是草率便殺了,她這上任第一天就只怕嚇得同僚們退避三舍。
安和感受到趙涼絮輕輕拉拽,瞪了她一眼不說話。
陳主事便趁著這個空又罵了幾句小吏:“還在這呆著干什么?還不趕緊領(lǐng)罰去!”將小吏罵走,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陳主事更苦哈哈奉承著安和:“九千歲您看,這手下的人不懂事,他已經(jīng)自去領(lǐng)罰了,您消消氣。
”安和本沒打算見血,他說慣了這種話,今日威脅人也是信手拈來,叫常人誤會他這般狠毒也就算了,但趙涼絮拽他袖子卻讓他不爽。
安和陰沉著眸子瞥了趙涼絮一眼,發(fā)覺趙涼絮并未離他更遠(yuǎn),還是先前的距離,心里又多了一點(diǎn)隱秘扭曲的思緒。
他恨趙涼絮覺得自己是個大惡人,卻又覺得趙涼絮已知他的奸宦形象,卻沒退避三舍。
如此想著,又讓他爽快一點(diǎn)。
“哦?在陳主事眼里,咱家就是這么個愛生氣的人?”他依舊陰陽怪氣,字語間卻粘上了一點(diǎn)上揚(yáng)的音調(diào)。
陳主事冷汗都要落下來:“這”“行了,瞧給陳主事嚇得,咱家今日來不是特地來為難你們的,你們腦袋里都記死了,這是趙書辦,是陛下親自允的書辦一職,若是叫咱家知道你們誰沖撞了趙書辦或是在背后亂嚼舌根,那就有的你們好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