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將至,深藍的天空緩緩鋪上了一層層濃重的墨色。
處理完華盛頓的聯合行動后,麥考夫神色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他一想到現在康斯坦斯可能還在巴黎歌劇院孤零零地看音樂會,就難免生出幾分歉意。
本來他該陪在她身邊的。
他揉了揉太陽穴,想在飛機落地前小憩一會兒,卻聽到安西婭略微慌張的語調:“長官——”
麥考夫抬頭,他很少聽到自己這位助理發(fā)出這樣的語調。
“阿普比小姐沒有按照預定計劃前往巴黎歌劇院。由于部分人員的疏忽,她……目前跟……唔,跟莫里亞蒂先生在arne
vallée的巴黎迪士尼游樂園?!?/p>
說著,她遞上自己的手機。
麥考夫接過,目光接觸到屏幕時,看見頭戴米老鼠耳朵的她,面容流露出幾分好笑。但隨著視線右移,手指關節(jié)卻漸漸泛白。緊接著,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才努力將內心一閃而過的震動放下。
跟莫里亞蒂在一起,有……這么開心嗎?
前天晚上,康斯坦斯順著窗外的月光,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
“麥考夫,你難道不覺得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殘缺嗎?”
“你是指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成年人不正常的一面多數都源自童年里無法根除的傷害。就像夏洛克的自閉癥,你的掌控欲,我的——我的毛病才多……但那些傷口會一直存在,時間的流逝只是為它添上疤痕,但卻永遠不會消失,它體現在我們每時每刻的言行舉止里?!?/p>
“康妮,如果我沒聽錯,你這是在為莫里亞蒂開脫?!?/p>
“人世間的煊赫光榮,往往產生在罪惡之中,為了身外的浮名,犧牲自己的良心。你瞧,我們這一家人,到頭來還是沒了良心?!?/p>
麥考夫想得出神,他還記得她說完最后一句話時,臉上露出的那抹刺眼的笑。
他深呼口氣,多年前的感覺依舊沉重。若是伊恩·阿普比沒有失蹤,康斯坦斯也許就不會背負著家族的期望,深陷政治的漩渦。若是她沒有遇見自己,那么就不會遭遇那場車禍,手指也不會受傷,或許此刻,在巴黎歌劇院開音樂會的人就會是她。
人的命運總是在一念之間,發(fā)生不可預料的改變。
“盡管最后我們還是分開了,但我從不后悔?!避嚨溡恢芮?,在康斯坦斯的畢業(yè)典禮上,那是她打給他的最后一通電話。當被問及是否后悔認識他時,她笑著說道:“愛過之后失去總比從來沒有愛過好。”
那時的他嗤之以鼻。只有未步入社會的天真少女才會用「愛」這個字眼來形容這樣奇怪的關系。他想,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愛,她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一個假想的「父親」;她可以在他面前展露真實的一面,可以對他輕聲細語,可以對他要求擁抱親吻,可以在他面前流淚微笑。
就像一個飄蕩在倫敦的孤獨靈魂終于找到了一處溫暖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