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楚垂眸,輕抿唇角。當(dāng)時自己身在浴中,神思紛亂,還哭的一塌糊涂。但……這樣的狼狽難以啟齒。
見她卻言又止,他語氣漸冷,續(xù)道:「莫非這『意外昏厥,險些溺水』之說,乃是本王罰的你太重,心生絕望,厭了這王府的日子?」
此言聽的宋楚楚不明所以。甫一抬頭,便對上湘陽王冷冽的目光。
片刻,忽然明暸他言下之意——他竟疑她自盡!
一股寒意直達宋楚楚心間。即便她少學(xué)禮節(jié),也知姬妾自戕是何等嚴重的罪行,不僅自己會被冠上「不貞不忠」的惡名,死后不得善終。最可怕的是,這滔天罪名甚至?xí)窟B到侯府,讓爹爹和宋家背負上「教女無方」的罵名,前途盡毀。
這比被鞭打一百次還要可怕,是她絕不能承受的后果!
她急急跪下,猛地搖頭:「不是的,王爺。妾只是……」聲音逐漸變小,「早上起來時,身子酸乏難耐。入了浴,貪戀溫水舒暢,便神思怠倦,才想多留?!?/p>
見親王一言不發(fā),目光依舊冰冷,她急切續(xù)道:「妾說過不敢再欺瞞王爺。妾入了王府,便是您的人,絕不敢自殘。」
湘陽王打量她眸中的坦然,神色沒有半分閃爍,緩緩道:「本王姑且信你。但杏兒照看主子不力,理受杖責(zé),貶為粗使?!?/p>
宋楚楚聽罷,眼眶頓紅,大膽跪行上前,手指輕拉他衣袖,哀婉道:「王爺,此次是妾的錯。杏兒勸過妾沐浴太久傷身,是妾任性,沒有聽勸。求您開恩……」
他冷道:「你行事,何曾想過后果?」
宋楚楚睫毛輕顫,一滴滾燙的淚水自眼角滑下,求道:「妾知錯了。自妾入府以來,杏兒事事盡心,照料周到。求王爺開恩,妾以后必不任性妄為。」
她說著,又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靜靜跪在他身側(cè),不再多言。
良久,他才開口,聲線仍冷:「當(dāng)日你持鞭傷人,可沒見你如此體恤下人。」
她一震,羞愧垂眸:「妾……往后再不敢了?!?/p>
終于,湘陽王收了幾分寒意:「杏兒罰關(guān)柴房三日,免杖。至于你,開始懂的為別人著想,也算是有長進。起來吧?!?/p>
此話一出,由衷的笑容綻放于宋楚楚臉上?!钢x王爺!」
她欣喜的起身,卻因動作過快,突感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
湘陽王見狀,眼明手快的把她扶住,皺眉低喝道:「你這身子是紙糊的嗎?入府不過月馀便讓王府雞飛狗跳。隨永寧侯學(xué)的什么武?一盆水都能差點把你淹死?!?/p>
宋楚楚臉頰泛紅,輕掙離他的手,站直身子,一時委屈道:「那還不是……」生生把「你害的」三字嚥下。
他瞥了她一眼,淡然道:「罷了。女紅針線,琴棋書畫,讓你從中選兩樣來學(xué),可選好了?」
宋楚楚低頭應(yīng)道:「尚未?!?/p>
「明日午時前選好告知袁總管,他自會安排。夜已深,退下吧。」
「是?!?/p>
臨退出殿門前,宋楚楚回首一眼,目光落在書案邊那抹冷靜身影。雖仍心有馀悸,卻總算護下了杏兒,不禁眉眼微彎,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