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吉穿過彎曲小巷,耳邊傳來討價還價聲——但他們談論的不是金錢,而是記憶、壽命、甚至靈魂。
他奇異的感覺到,自己的五官似乎被放大了。他聽到蒼蠅嗡嗡飛停在招牌上的聲音,看到殷紅的天空飄下一片毛絮,聞到混雜在r0u香和檀木香里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
路旁酒客拿著的葫蘆酒瓶,瓶口鉆出一只扭動肥碩的蟲。
街道旁那賣字畫的書生,手上那只不斷揮舞的筆長出像根一樣的東西,扎進書生的右手里不斷擺動。書生因疲憊卻不能停止作畫感到十分痛苦。
一旁攤販上的jg致的音樂盒,上頭不斷旋轉(zhuǎn)著的小人正在流著血淚,在桌上暈開一灘血漬。
賭坊里激動吆喝著的賭客看著那不斷搖甩的骰子,瞳孔已經(jīng)慢慢染成全黑。
「買點甚麼吧,老婆婆這里甚麼都有?!挂粋€肥胖老婆婆笑咪咪地跟他說,那老婆婆的臉皺成了風乾橘子皮,手卻像嬰孩一樣稚neng。
「你要點甚麼?錢?名氣?。老婆婆的商品,你一定滿意……?!?/p>
老婆婆貪婪撫0著憨吉的手,憨吉立刻ch0u了回來,一陣惡寒。
他慌張的甩開了老婆婆的拉扯,轉(zhuǎn)身看到一對夫妻走進看似平常的木雕店,和木雕老板商談一陣,出來後妻子的右手變成了僵y的木手,兩人卻還面露狂喜,丈夫撫0著妻子平坦的肚子,幾乎要喜極而泣,像是談成了甚麼天大的生意。
憨吉一陣乾嘔,這里實在讓他太不舒服了。他看到一個一個的慾望像竹蔞子一樣,買客們拼命的往竹簍子里灌水想填滿,但那竹蔞子卻瞬間又空了。買客卻彷佛看不見一樣,不斷的重復著一樣無意義的舉動。
紅燈籠照亮巷子的巴蘭和一個兩頰深凹,眼球突出,僅有幾根粗糙h發(fā)的小頭鬼。
那小販臉上正堆著討好的笑容,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而巴蘭正在把玩一個小巧的紅燈籠。
「蘭歌!」巴蘭看到憨吉,開心的說。
「你看這燈籠,這燈籠漂亮嗎?我用兜子里的全部金幣和一枚金戒指換來的。老板說是連續(xù)燒幾十年,不用在添油。」
憨吉卻臉se一變,一個後退遠離那燈籠,撐著墻壁作嘔。
「蘭歌,你怎麼啦?吃壞肚子啦?」巴蘭不知所措的問。
「那個燈籠……在哭。」憨吉說。
「啥?」巴蘭將燈籠湊近耳朵:「甚麼都沒有???」
憨吉強壓住翻騰的惡心感,小聲地說:
「巴蘭,那、那是個人皮燈籠,燒人皮的油的!」
「阿阿阿阿!」巴蘭嚇得掉下手上的燈籠,那燈籠在地上轉(zhuǎn)了一圈,像是撒在地上的血。
巴蘭越想越不甘心,和一旁笑的油膩的小販說:「你怎麼賣這麼嚇人的東西?我要退錢!」
小販的眼球大幅度不自然的轉(zhuǎn)了半圈,兩手一攤,仍然笑嘻嘻的說:「本店童叟無欺!小哥,我說這燈籠能燒十幾年,就能燒十幾年,您滿意,拿出滿滿一袋金幣要買,這過程沒問題啊!你管他燒人油還是豬油,用人皮還牛皮呢!」
「你!」
「買了商品便沒得退,您倆是鬼市的新客吧?買完後閃一邊去,別擋著小爺我做生意!」
小販立刻變臉,嚷嚷著將他們攆出巷子。
那燈籠像是有腳一樣,竟浮空跟著巴蘭!嚇的巴蘭一身j皮疙瘩!
「怎麼辦?蘭歌?它拿我當主人了!我可不想留著一盞人皮燈籠!」
「你離開澎湖鬼市後,找個祭司替它頌咒入殮吧。讓這靈脫離這個燈籠,大概就能回到祖靈森林了。否則……怕是要等這燈籠燒盡,他才能解脫?!购┘f。
有著小紅燈籠跟著,巴蘭也徹底沒了逛鬼市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