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爾知道梅琳現(xiàn)在很“難過”“悲傷”“氣憤”,但她的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任何能有效應對這種情境的方案,她安靜地聽著,像一臺最精密的接收器,收錄著梅琳每一絲絕望的音頻。
“不要哭?!边@是伊薇爾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指令。
“可是我好難過……嗚嗚嗚……我真的好難過……”梅琳的哭聲反而更大了。
伊薇爾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的情感模塊是被鎖死的底層代碼,無法對這種情境做出有效反應,只能反手抱緊懷里柔軟而顫抖的女孩,動作有些僵硬。
倏地,她想起一些遙遠的片段。
在薔薇莊園的日子里,芙蕾雅總是喜歡撫摸她的頭,她認真地詢問這個動作的含義。
芙蕾雅笑著回答:“沒什么特殊含義,只是覺得伊薇爾很可愛,非要說的話,也可以表示安慰和鼓勵?!?/p>
阿列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把她的手頂在腦袋上,要她摸一摸。
安慰,鼓勵。
伊薇爾的思維網(wǎng)絡(luò)飛速處理著這個信息,她慢慢抬起手,帶著一絲猶豫與試探,輕輕落在梅琳不斷抽動的后腦勺上。
一下,又一下。
動作帶著一種程序化的精準與生澀,仿佛在執(zhí)行一個從未演練過的指令。
然而,就是這個笨拙到近乎機械的撫摸,讓梅琳的哭聲猛地一滯。
下一秒,梅琳抱住她的腰,哭得更兇了。
哭聲不再只是憤怒和不甘,而是毫無防備的徹底宣泄,仿佛全世界都坍縮了,只剩下這片荒蕪星球上的山坡,和這個清冷懷抱里無聲的安撫。
無垠的星海下,整個宇宙都在聆聽聽一個女孩心碎的聲音。
梅琳的哭聲從撕心裂肺的嚎啕,漸漸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活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小松鼠,渾身shi漉漉地蜷在伊薇爾懷里,力氣耗盡,只剩下委屈細微的顫抖。
星球的自轉(zhuǎn)帶來光線的變遷。
原本深邃如墨的宇宙幕布,被一顆從地平線下緩緩升起的巨大恒星所侵染,光芒并非白晝般刺眼,而是一種極其柔和夢幻的粉色光暈,如同融化的星塵,為這顆孤寂的星球鍍上一層溫柔的糖霜。
腳下的淺綠草原,被這粉光一照,瞬間變成了絢麗的玫瑰金色,連同遠方那片死寂的嶙峋裸巖,也被柔化了棱角。
就在這時,那個圓滾滾的服務型機器人,滴溜溜地滑行過來:“梅琳女士,伊薇爾女士,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聯(lián)邦標準時的傍晚5點27分,星球自轉(zhuǎn)已過2小時50分鐘,要及時補充營養(yǎng)了呢。我為兩位準備了本公司最受歡迎的閨蜜套餐——蘑菇濃湯,白燴小牛肉,香煎魚柳,奶酪舒芙蕾,以及瑪瑙水果拼盤,希望兩位女士渡過一個美好的晚餐時間?!?/p>
“走,我們吃飯去?!泵妨諒囊赁睜栴i窩里抬起頭,用手背胡亂抹了把臉,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鼻音濃重,卻豪氣干云,“還能為一個男人餓死不成?”
伊薇爾眼眸在粉色天光下像兩泓融化的月色,看著她布滿淚痕的臉,鄭重地點了點頭:“對?!?/p>
機器人把那個巨大的集裝箱展開,搭建成了一棟精巧小洋房似的帳篷。
多虧梅琳一時沖動選的不是自助式旅游,否則光是搭這么個高科技帳篷,就足夠她們手忙腳亂了。